慢慢從山上往城裡走,街邊往來的叫賣聲将她思緒拉回,她站在家門前久久伫立,久到路邊行人覺得怪異來問她是不是找人。
“都走啦,舉家遷去京城,家裡兒郎出息着,祖宗排位都帶着走了,孝順呢!”他舉起大拇指比了個厲害,“走了有幾年了,你現在來找不到人的,去京城找吧!”
戚霜沂再問時間,對方古怪瞧她一眼。
行人遊走離開,她怔愣在原地片刻後擡頭望了望天,身後包袱帶子抓牢握緊。
她不願去祖墳,行人口中香火旺盛的宗祠裡不是她熟悉的親人。
去缥缈宗吧,大會快要開始了。
禦劍而行,坐在虛空中面龐被風吹的緊繃,戚霜沂身後的戚宅愈來愈小,行人對戚家的描述字字句句掠過她腦海。
山中修行不知年歲,她保持如今這個樣子已經多久?她忘記了。原來在她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一百年。
缥缈宗臨山而建,從數十裡外的山腳下隐隐看見護宗陣法的靈力波動,戚霜沂在原地緩和氣息,身後突然搭上來一隻手。
她在氣息逼近之際旋身躲開,“是你。”她看向身後來人,這人她見過幾次,是一個散修,總是抱着一個包袱滿天下到處跑,一見到她就揚起笑湊過來,她連他名字都記不住他也不惱。
每每看見還是扯着笑臉湊過來,一張清秀的面龐因為這不合時宜的笑顯得略微有點怪異。
“我就知道你會來。”他快步跟上,與她同行,“我想缥缈宗一定會給昭行山發拜帖的。”
“你不要跟我說話,”戚霜沂和他隔了不止兩步,隻能瞧見他嘴巴張合,什麼也聽不清晰。
那人表情一僵,又聽聞戚霜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對他道,“我聽不清。”
那人神情一凜,問:“你受傷了?”
戚霜沂往宗門内走,山道邊沒有其他人影,因她比請帖規定的時間還早兩天,索性打算在缥缈宗再住幾天,雖然知道非宗門弟子不可學他們的内門本領有點可惜。
戚霜沂聽不見身邊人的喋喋不休,一路上都沒有回應,這人也終于安靜下來,抱着包袱與她一同前行。
拾級而上她微微不耐,試圖禦劍,又被靈力打落,缥缈宗比昭行山可是霸道多了,她在山間禦劍都成習慣,哪裡的山石巨木能夠供人休憩她一清二楚。
尚未靠近宗門牌匾,迎面走來兩個黑藍衣領的修士,戚霜沂見他們直直往自己面前而來以為要交請帖,在身後包袱裡摸了又摸還沒摸到。
身側修士熱心腸的很,正想伸手幫忙,那倆人已經到了面前,一人擒住他的手,一人對二人行禮。
“宗内已為貴客安排住處,請跟我來。”行禮的那位似乎知曉戚霜沂耳朵不好,說完這話躬身擡手指了個方向。
戚霜沂看明白他的手勢。點頭應聲,“有勞。”
另一位擒住人手的修士眼見二人離去也終于收了手,瞧着面前這人作揖,“多有得罪,這邊請。”
清秀的修士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不得罪不得罪。”
缥缈宗的人領着他走去的方向與戚霜沂全然相反,他也不問不鬧,隻說:“戚小姐會在這住幾天對吧?你們宗門大會還有兩天才開始。”
“這個,我也不知。”修士領路微微颔首道。
“我叫奚獠,你叫什麼?”
相比他的興緻勃勃,缥缈宗的修士對他一直笑而不語,而另一人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依舊談興高漲。
以至于修士心中都開始暗自納罕,難道這人心間少了一竅,半點不懂看人臉色?
不過将人送到住處離開後他也沒空多想,山中要做的準備諸多,為了兩日後的宗主繼任儀式整座山都忙活了起來,就連剛從外面回來的少宗主都被拉去做吉禮,更别提他們這些弟子了。
此時缥缈宗白雪居風雪壓頂,坐在木椅上的青年臉上覆着書籍,站在一邊的孔遵顯抱臂催促,“師父想要你繼任少宗主的儀式與他一同辦,命令都下給我了要我一定帶你去試禮服,給個面子别縮在白雪居了。”
書籍下的人語氣淺淺,“師父老人家不怕我搶他風頭?不去。”
孔遵顯歎了口氣,轉而道:“那,要不要下山去看看,方才你叫人去把人領去覆霜樓,山中怕是——”
“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