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柳可謂演技爆發,“被”吓了一大跳,十分無辜并迷茫:“我幹嘛了我?诶,你們說我幹嘛了?”
何樞歎了口氣,“你們可真行,别人正費盡心機裝嫩呢,你們倒好,嘴邊還沒根毛,就迫不及待地冒充老夥,做麼嘞?奇奇怪怪。”
聽到這句話,李慕兒感慨萬千,終于忍不住插上嘴:“想扮老成,說明還年輕,怕老,說明真的老啦……”
翠墨聽不下去了,“唉,你們幹嘛呢,什麼老啊嫩的,做自己年齡該做的事不就好了。正好華年,就不要把自己搞得老氣橫秋,老了老了,更别妄想自己可以返老還童。”
這話自有其中道理,但她加重了“年齡”一詞,便讓李慕兒無法苟同,“可該做什麼,也不能光看年齡吧。比如師父師叔,已至耄耋之年,本不該再操心勞神,可隻要有病人相求,依舊親自至其家中看診,就這兩天,我都見他們出去三五次了。”
小至将手一攤,無奈地搖搖頭:“誰曉得有多少人可盼着他們回來呢。翠墨說得對,人做的事,确該盡量與年紀相稱,你說得也對,人做事,亦不該囿于年歲。”
翠墨撇了撇嘴,斜眼看他,沒好氣地吐槽:“秦師兄你這老好人……境師兄以前說得沒錯,你啊,不管别人說什麼,就覺着全都是對的,再沒個主見。”
同時,何樞在一旁苦苦思索,“師兄說過的人這輩子到終了才算完的幾件事是什麼來着……哦,珍惜身邊人、讓自己好好活着,還有,對,學習,對。”
聽見左右兩邊一齊提到同一個人,李慕兒哭笑不得,“真行,我都不知說什麼好了。真想問問他是怎麼做到的,在你們心中可不是一般人啊,兜兜轉轉,話頭又落回他身上了。”她似随口一說,但實際心中,卻是幾分莫名的羨慕。
“對了,”問柳像想起什麼事,突然拍了拍何樞的肩膀,“師父他們不跟出來玩,是不是在等境師兄啊?我看他們回來後就怪怪的……”
對于他這番發言,沁梅感到有些詫異:“哪怪啦?師父他們幹嘛?境師兄又怎麼了?”
“師父他們對境師兄怪怪的。好像是有點……怕?”
“還以為什麼大事呢。”何樞将那隻順勢就停在了自己肩上的手推開,略顯不耐煩,“好像就你一人看出不對勁似的。唉,反正我猜,也許和甯熠師兄有關,不然還有什麼能讓師父扭捏不定的?師兄可能也這麼猜,否則他怎不問呢?”
“有關甯熠師兄……”沁梅喃喃自語,仿佛在認真品讀這句話,思索一陣後,眼中猛然透出了幾分可謂驚恐的情緒,“師父師叔都不敢說,那定是不好的消息啊!會不會、會不會是他死了啊!?那境師兄他豈不——”
瞬間,李慕兒似翻了個白眼,随後拍了拍她的肩,略顯僵硬地笑笑:“應該不會,不然讓我去找何樞的那人是誰啊,在期和,你們應該沒有别的師兄了吧……”
由于聯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情節,她想将話題從“甯熠師兄”身上移開,卻一時找不到合适的替換對象,也是因為幾分私心,最終還是說起了那位讓聊天進行至此的關鍵人物:“話說那境師兄,從吃完早飯便去了後山,直到我們忙活完還沒回,他是去幹啥了?一聲不吭地走了,不顧師父他們怎麼想?這不像他啊。”
話音未落,腦中忽然響起伊依的聲音:“啧啧啧,搞得好像你有多理解他似的。主人,提醒你一下,你對那君澄境的關注,已超過了正常水平,不過,系統暫時還無法辨析,你這到底是單純的好奇、八卦心作祟,還是其他某種,特殊的情感~”
李慕兒似自動屏蔽了它話中的具體内容,隻走形式般的吐槽嫌棄道:“哎喲,吓我一跳,系統又是啥時候重啟的!你以後能不能安點好心?弄得我莫名其妙一激靈,有毛病似的。”
狐狸随即在主人眼前現出身形,故意要讓她看着自己的不屑,一邊強詞奪理:“你這次沒激靈啊。”
與此同時,“現實”中,沁梅順着李慕兒的話說道:“慕兒姐,我看你當時不是問了境師兄嗎,他說他去哪啊?”還沒說完,她便反應過來,自己這簡直是徹徹底底的廢話……
李慕兒幹笑一聲,“那你見他應我了嗎?”
又是翠墨,迫不及待就想緩和那甚至還沒尬起來的氣氛。“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啊,境師兄每年中秋都會去後山獨自待上一兩個時辰,師父他們都明白的,慕兒姐,你不必擔憂。”
李慕兒已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好将嘴角上揚至合适的弧度。她其實意識到自己該就此打住,最終卻敵不過那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嘴似失去控制般問道:“每年都去,為什麼啊?”
何樞垂眸,猶疑了幾秒,輕歎一聲:“以前每個中秋,師兄都會跟甯熠和煙珃去到後山,兩個奏上一曲,煙珃伴上一段舞。有次我們幾個偷偷跟着去看,被師父捉了回來,說他們有不成文的約定:這三人單獨在後山時,誰都不能去打擾。”
聽見他對那兩個人的稱呼與先前幾次相比略顯無情,李慕兒不禁逃避般别過了頭,在心裡自我怪罪道:“救命,我多這嘴幹嘛呀……”
“主人,你看吧,剛說到話多不好,你不聽,教訓就來了,雖然對你本身并沒有直接傷害。”
李慕兒控制着表情,裝作無意識地看向半空——那隻狐狸,“心聲”卻滿是威脅:“我有沒有受到傷害暫且不論,但你要再發出聲音,我敢保證你會受到直接傷害。”她學它,特别加重了“直接”二字。
翠墨想不通,好好的中秋遊街怎麼就能變成這樣,惆怅無措間,目光莫名落在了李慕兒手上,她沒管太多,直接将話題轉移至此:“慕兒姐,你這禮籃打算送給誰啊?”
“呃,說起來,鎮上我較比熟的,就隻有張伯和那幾個孩子了。”
說到這個,沁梅似來了興緻,“慕兒姐,你最好别送張伯,他的回禮大多是婷婷收藏的一些奇怪玩意,他嫌胡七八糟的,婷婷又不準他扔,他就換着法子送人。去年他就送了藝心一把彈弓,”說到這,她忍不住笑,“藝心還抱怨怎麼沒配幾個彈丸呢。”
随着與此相關的記憶在腦海中重演,其他人原本略微凝重的神情頓時消散,笑得最放肆的,要數小至:“對對對,她還打算自己找些圓溜的石頭,試着偷偷去打鳥呢!哈,結果第二天就讓境師兄給繳了,還被罰抄宗——師門戒律六遍。”
“嗯,你可解氣,”問柳将雙手抱在胸前,無情說破他笑成這樣的原因,“你被罰時,她每次都在一旁笑你,偶爾甚至還會‘加上一腳’,她呢,仗着年紀小,又會賣乖,故而極少被罰。”
沁梅誇張地歎了口氣,攤手聳肩,“總之張伯的回禮大多都為害不淺,就有一次給的會‘咕嘎咕嘎’叫的泥老虎,是尋常、可玩的東西。”
李慕兒控制着笑,不想讓自己的嘴咧得過頭,“那婷婷也肯讓張伯把她這些寶貝送人?”
翠墨無奈搖頭,“各讓一步呗,被扔的是廢物,和被送人的可差得多。唉,張伯是我見過,唯一願與孩子‘勢均力敵’的父親……”
見她那副似羨慕似感慨的神情,何樞不以為然,“我們有師父師叔。”說完,像是怕看她會作何回應,即轉向李慕兒:“别聽我們的,想送誰當然看你自己啦。”
李慕兒尴尬一笑,“我确是想送給張伯,畢竟給他添過麻煩,他也沒生我氣。至于他的回禮,呵呵,恐怕沒人敢不收吧。”說到這,她的音量驟然降低,變成了嘟哝,“隻能祈禱給的東西能稍微正常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