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喲,”遊嶽作出一副驚異的表情,在君澄境的右手邊坐下,“什麼大事啊?繞過我,由你操心。”
羁空看向君澄境,眼神意為:“你自己說”。
“師叔方才差點想用手指頂我的頭。”君澄境先像孩子賭氣般告了聲狀,以緻兩位老人猛地一愣,好像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而後,他才轉變回常時的“沉穩模樣”:“師叔問我昨晚的事,我說是田先生受傷了,我們送他回家——”
“哎喲喂,送他回家?!”遊嶽瞬間就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臉上“炸”出驚恐外加不可思議的神情,整個人略顯浮誇,“當時是怎麼千鈞一發之際,輪得到你們出手相救?在路上擦肩沒被他扇巴掌就算走運了,你倒好,還拉着小崶自送上門啊!”他沒想到,自己為着重提醒、告誡這位多管閑事的孩子而用上的“誇張”說法,實際一點都不誇張……
君澄境心頭一窒,臉上不自主揚起尬笑,就此徹底毀壞了他的“風輕雲淡”。“咳咳,你們也是小題大作了,田先生沒發病時,仍是明辨是非的人,不會不分青紅皂白任意找他人麻煩的。師父師叔,你們也别再将其說得那樣如狼似虎,小崶他們還好,但像藝心那些年紀再小的,可是已将田先生看作活羅刹了。”
說到後面,他的神情無意間變得愈發凝重——他不知道昨晚到底有多少師弟師妹真正清楚地目睹了自己被打的那一幕,而因此加重心中對田先生由來已久的厭惡與恐懼,他不想看到,他們被這可怕的成見影響了言行,而在日後再造成某些不必要的傷害。
羁空斜眼看向地面,滿臉不忿,“我們從來都隻是有事說事,哪曾亂添一個字。你可行,向着他,教育起師父師叔了。”
遊嶽以相同的聲色緊接着附和:“诶就是就是,而且他做過什麼說過什麼,你哪次不是親眼見親耳聽的?”
三人突然陷入了沉默,空氣中隻有不緊不慢的搗藥聲,似在等待着什麼。大概十幾秒後,兩位老人在猶豫中現出了些許不情願的表情,随後異口同聲,用傲嬌的語氣問道:“那後來怎麼樣了,人沒事吧?”
君澄境像早就等着這一刻,嘴角勾起一抹得逞般的輕笑。“沒事了,臨走時還送我們出家門呢。”說完,他站起身,雙手端着藥缽,從“夾縫”間退出,“師父師叔你們聊,該開火了,今天輪到我操持早飯。”
他就這樣無情地溜了,被撇下的兩位老人似笑非笑,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遊嶽無力地歎了口氣:“師弟啊,我們是不是,得挑個日子去看看他,畢竟事頭上,還是我們對不住他……”
“唉,說實在的,我是真不想。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但你說得沒錯,而且老了老了,竟落得個孤家寡人,也是可憐,咱倆這‘飽漢’幹嘛還這樣斤斤計較,徒增自身罪孽呢。“說到這,羁空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虛握着拳叩了叩桌面,“這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噫,話是這麼說的嗎……”遊嶽嫌棄地搖了搖頭,随後看向别處,露出鄭重其事的表情,“怎樣也得看個吉日再去,我可不想被他用他那寶貝戒尺給打出來。”
正說着,就聽吱呀一聲,何樞自房間窗戶探出頭來,眯着惺忪的睡眼,不管不顧,張口就吐槽:“師父,一大早的有什麼典故可講呢,滿院就隻聽你說話。”
“臭小子!眼都還沒睜開,第一句話就忙着嫌你師父,毛都沒長齊就當自己翅膀硬了是吧!”遊嶽在掌間凝起一個海藍色的光團,擡手就朝何樞狠狠砸去。
像是曾經曆過無數次類似場景,何樞十分熟練地在光團到達之前關上了窗,同時還挑釁般撂下一句:“這下好啦,有您這一嗓子,所有人都該醒了。”
羁空似感歎着搖搖頭,站起了身,“行啦,我回去了,要不他們見我一大早就來你這,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你啊,要閑着無聊,就去把那些用彎了的銀針磨磨捋直,别所有精細活都等着孩子們幹,你可比他們更需磨練耐性~”說完,他近前湊到遊嶽的耳邊,音量驟減:“我覺着阿境沒和我們說實話,至少沒說全,你還是試試或直或曲,盡量套問清楚些。”
遊嶽眼睑一垂,神情立馬透出滿滿的無奈與疲憊:“你還不曉得他啊,隻要他不想說的,那管你是開門見山還是旁敲側擊,都沒用哦——”尾音拉長,他聳了聳肩,一副準備破罐破摔的樣子。
“啧,誰讓你專攻一處了?”羁空打了一下他的肩頭,熟溜的動作活像家長在教訓孩子。他向剛才受光團攻擊的那扇窗擡了擡下巴:“不還有這傻小子嗎?”
聽言,遊嶽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不忿,但随後側頭看向他,卻是直接揚起了與其同款的無情壞笑:“說得也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