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時愉終于掀開昏昏沉沉的眼皮,恢複了意識。
她覺得自己的眼皮酸得擡不起來,應該是方才哭得太厲害,現下已經腫了。
等、等等,她,現在是在陽間還是在地府?
她側過身想支撐着床爬起來,誰知道她剛将臉轉過去,就仿佛受到了暴擊。
隻見褚枭坐在床邊,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條件反射地撐起來後退到了床的另一邊,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
她想尖叫,但是似乎是方才将嗓子哭啞了,亦或是太過驚懼,所以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眼裡盛滿了慌張。
意識到這點,褚枭喉結動了動,斟酌着開口,雖然語氣還是有些生硬,但是不似往日的陰冷:
“别怕……不殺你。也不,”他想到時愉控訴他的那些話,“折磨你。”
時愉十分意外,但仍不太相信,懷疑他是被她捅出了折磨她的新點子,所以一臉的警惕。
剛才努力将自己的語氣控制成那樣已經是褚枭的極限,見時愉還是害怕中帶着提防,他又冷下臉來。
“你不信也罷,反正吾已将你的儲物吊墜和身上的所有暗器全都收走。你日後不會再有像方才那樣的機會再刺傷本尊,亦不會再有機會自戕或者逃跑。”
他的話裡帶着絕對的強硬,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
“日後你就乖乖待在本尊身邊,不用幹活,隻用聽話一點。”
時愉大驚,急忙低下頭,摸着脖子仔細找起來,果然,裝着她的全部身家的儲物吊墜真的沒了沒了。
她面如死灰,心中更是絕望。
“咬舌自盡隻能痛死之後再被嗆死,靈力自絕隻會爆體而亡……”
時愉想着沒了儲物吊墜她還能用的自盡法子,竟然隻剩那些飽受痛苦的死法,死後也會肢體扭曲、死狀凄慘,還不如留在暴君身邊。
但是,“待在他身邊”,是什麼意思?
“不用幹活”,那幹什麼?
他什麼意思!她該怎麼辦?
時愉想到這裡手都開始抖起來。
她躲得太遠,如避洪水猛獸,褚枭看得不舒服。
于是他伸出手,不自覺地放低聲音:
“過來點。”
時愉怎麼敢呢?她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完全聽不出褚枭語氣的軟化,隻覺得他這是不是又在威脅她。
但是最後在褚枭耐心耗盡之前,她還是将手小心地搭在了伸到她面前的那隻手上。
因為她覺得自己現在沒有拒絕他的資本,短短半盞茶時間,她已經認清形勢。
褚枭輕輕包裹住時愉的小手,不敢使勁。他不知道時愉此刻的内心活動,他隻知道這是時愉第一次回應他,他覺得心熱得都要化了。
“好乖。”他心中升騰起一股子愉悅。
時愉順着褚枭的力滿滿挪動到他面前,擡起頭時已經滿眼軟弱。
方才她才看清,自己此時正在褚枭的寝帳裡,在褚枭床榻的對面,多出來的一張小塌上。
她再次心驚。
褚枭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完全看不出來方才受了傷。她下的毒……難道他有法子自己解了嗎?
褚枭喚出一盆清水,讓她擦臉。
時愉乖乖地照做,臉上的淚痕和扮醜的妝容就這樣被擦掉,露出她原本的樣貌來。
他看着她逐漸變得白淨的小臉,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今後不用做僞裝了,本尊既不會殺你,必然也不會讓别人殺你,不用擔心那群追殺你之人。”
時愉猛地擡頭,面露驚訝。
他怎麼知道她在被人追殺?
其實褚枭能猜到這點,都是因為這段時日一直有一波神秘人在蒼境外窺視,屢次試圖混入軍營。
而時愉在被他認出來後仍然日日喬裝打扮,說明她還有其他人要躲。
結合她來到蒼境的時間,很有可能那群人就是為她而來。
這可能就是她進入蒼境的原因。
看到時愉的神色褚枭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群人來了我蒼境多日,次次都被擋了回去,進不來。就算進來了,我也會護你。”
時愉聽到暴君對自己說。
她楞楞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她腦中正一團亂麻,又見暴君正色道:“他們為什麼追你?”
讓褚枭不解的是,那群人影蹤難以捉摸,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來路不明,非等閑之輩。若不是蒼境邊防做了多重防禦,都難以察覺他們,時愉究竟是怎麼惹到這群人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十幾天前他們突然就開始追殺我了。”
這一點時愉也沒什麼好隐瞞的,因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感覺怪怪的,沒想到自己和暴君竟然還能讨論這個話題。
至于自己是怎麼在這群人手下還能逃脫這麼久的,時愉刻意避開了沒說。
即使儲物吊墜已經被奪走了,她也還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底牌。
褚枭也聽出來她還是沒完全交代完,但他沒繼續追問。
總歸她不逃跑乖乖聽他的話就行,其他一切他都可以不跟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