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枭不明白時愉的顧慮,但還是說,“那我替你去。”
茂昇聽了立馬擡起頭看向褚枭,眼底多了一絲擔憂和難以置信。比起時愉,他當然更不希望自家尊主去冒險,況且他才受了重傷。
時愉有些急了,“我一定要去!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不可能自己安安穩穩地坐享其成,你懂不懂?”
褚枭擰着眉反駁,“這怎麼能隻是你的事?熔泉事關整個蒼境,是蒼境全部兵将共同的責任。”
時愉無法反駁,但仍然堅持要親自下去。
站在一旁有個隻想盡力減少自己存在感的茂昇隻能看着兩人對峙,感覺到氣氛愈發劍拔弩張。他雖有心勸說,卻又不敢開口。
不過實際上也沒人想要造成這樣緊張的氛圍。
過了好一會,思考的時間很長,然後兩個人的聲音突然同時響起:
“下去的話一定要跟緊我,好不好?”
“算了我不去了。”
兩句話一出,在場包括當事人的三人都不同程度地瞪大了眼睛。
褚枭驚喜地問,“時愉,你真的不去了?”
時愉肯定地對褚枭點了點頭。
因為就在方才思考的時間裡,她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褚枭現在正極端地,黏在她身上一般地保護她。
她可以不顧生死,但是褚枭一定會竭盡所能地保護她。之前她不會也不願意相信,但是這件事之後她無法再騙自己。
所以她若是執意下去,他一定會一起,可能還會派人一起,她沒有自信自己不會拖他們的後腿。
她還是應該現實一點,不能因為自己要強的自尊心就盲目自信,藐視别人的安危。
點完頭時愉就看見了褚枭驚喜的神情。
褚枭本來已經做好了時愉一定要去冒險的準備,并且已經下定決心要把時愉時時刻刻都護在身邊,甚至連她下熔泉時要全程用自己的靈力将她全身都厚厚裹住都想好了,沒想到時愉竟然與他同時開口,還是說她改變主意了。
“太好了。”他由衷地說,臉上是開心輕松的笑意。
*
雖不自己下熔泉了,但是時愉是不可能讓自己置身事外的。
在茂昇他們去尋找下熔泉的靈寶這十幾天裡,她沒日沒夜地煉器,希望能練出一種方便攜帶又能在關鍵時刻将人傳送上岸的靈器。
從前她煉制的一般都是殺人保命的殺傷性暗器,像這種需要加上術法的靈器她煉制得不多,而且最多也隻是加些小把戲程度的仙咒。
這次對她來說是一個挑戰,同樣也是必須成功的重要任務。
這十幾天裡,她的傷也基本全部好了,褚枭的眼睛也能看見了。
但是褚枭仍然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好全之前一定要守在時愉身邊抓着她才行,好了之後也一定要在一邊看着時愉。
所以時愉煉器的這段時間他也全程都在,時愉也早就不避諱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煉器的手藝了。
這次的靈器也是由她和褚枭共同完成,畢竟傳送的術法當然是讓褚枭這種功法深厚的人來最為保險,而且他就一直在她身邊,不用白不用。
煉器和施法并不能難倒他們,花費時間和精力都很難完成的是把握仙咒與靈器融合的時機。
“還是不行。”時愉脫力地癱在椅背上,一臉喪氣。
這是他們失敗的第三十一次。
在時愉的設想裡,這種靈器是那種一經觸發,就能瞬間将人送回來的,這在煉器界很少見。現在時愉也算是明白為什麼少見了,根本摸不清到底在什麼環節加咒啊。
最初時愉根據自己和前人的經驗大概有了幾個猜測,然而最後都失敗了,所以她和褚枭隻能每一步都試一次。
褚枭一臉平靜,收拾好兩人之間失敗的靈器殘骸,時愉人還癱着但耷拉的眼皮下一直盯着褚枭把新的原料擺放好。
他低聲道,“再來一次吧。”
時愉沉默地直起身子,深呼吸,重新彙聚注意力……她全程大氣不敢出,全力維持着手中的靈力,直到順利度過了上一次失敗的地方,她才微微松開咬緊的牙關
——“褚枭。”
褚枭手中是早已準備好的傳送咒,聞言他迅速擡起手,然後緩慢又小心地将傳送咒融了進去。
兩者相觸而發出的光很刺眼,但是兩人都控制着沒有眨眼,手上動作不變。
最後光芒漸漸散去,時愉手中的靈器形态初成,銀白無暇沒有一絲裂縫和雜質——
成功了!
時愉眼中驟然升騰起一抹驚喜,但她沒有松一口氣,而是更加小心翼翼地繼續,終于她放下了雙手,興奮地看着空中懸浮的戒指狀靈器。
周身遍布巧刃,能夠輕松割開靈力凝結的繩索的傳送靈戒,戒指外圈有在遇到危險時一按便能觸發的傳送咒機關。
成功了,時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雀躍,不過因為對面是褚枭,所以她的笑僵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收了回去。
那抹真心笑容在褚枭面前轉瞬即逝。
桌上的燭火被飄進帳中的晚風吹得搖曳閃爍,失落湧上褚枭心頭。
時愉重新擺上材料,冷然對褚枭道,“就像剛才那樣,我們再多做幾個傳送戒。”
她仍然覺得在褚枭面前展露出自己的高興、0感動等等情緒是很别扭的,畢竟她曾經很讨厭眼前這個人,因他崩潰到尋過死,至今芥蒂未消。
即使這個人用命救了她,讓她現在總是對他心軟,似乎也不再排斥見到他。
但在她心中,他們仍然是在結束這些意外之後就該分道揚镳的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