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她還試過去碰褚枭的眉心妄圖進入他的靈府,意料之中的,不行。那團魂識隻對夢裡的事有反應,任憑她在他靈府裡怎麼喊都顧若惘聞。
方才她在洞裡也試過進自己的靈府,卻完全不能像上一個記憶那樣控制自己的身體,那具身體裡有幼年時愉的魂識,她這個外來的做不了主。
小褚枭竟然就這麼硬生生地在原地坐着,一直到天将破曉。
在暴露的天地之下坐了一晚,男孩的身體早已僵硬。
最後他沒等來時愉,卻等來了兇獸。
還有,有主人的靈獸。
——他一直盯着的那處山丘之後緩緩有了光亮,一片寂靜中傳來了粗重雜亂的腳步聲。
一有動靜時愉就立馬去看褚枭的反應,隻見他面上出現了一絲厭煩。
她心中出現不好的預感。
果然,時愉砰砰的心跳聲迎來了幾隻面目猙獰的兇獸。
不過她想,終于來了。
而褚枭動都未動,青色的魂識圍在他身邊急得團團轉。
時愉想,他為什麼不跑?
比兇獸利爪大口更先抵達的是帶着腥臭水汽的嘶吼。
褚枭終于站起來,握住刀。他不躲,沖了上去,漆黑瞳孔透着狠厲,手中刀被捏得铮铮作響。
…………
褚枭的刀刃插進了最後一隻沒倒兇獸的眼睛裡。
它劇烈掙紮,想把人甩下去。時愉能看見它背上長滿凸起疙瘩的皮膚,看着讓人毛骨悚然,但是卻讓褚枭在上面趴得更穩。
他一手握着插得很穩的刀,一手扯住獸耳,身子搖搖晃晃,等到兇獸累了,開始氣急敗壞地吼叫,他便拔出刀,幾步踏上那獸的天靈之處,再度插了進去,順着刀口一股鮮血混雜着膿液的漿體噴出,幾息之後,巨獸轟然倒地。
整個過程時愉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方才就知道他能殺得了兇獸,但是她完全無法想象他能連殺三頭。
而且剛才她分明看見了一隻兇獸咬住了他的手臂,那隻大嘴吞下他整個人都不算勉強,他竟硬生生用被咬的那隻手掰下了兇獸的一顆臼齒,痛得那獸不得不松開牙齒放出他的胳膊……
時愉飄過去看,隻見男童胳膊上赫然一排血肉模糊的牙洞。
但他自己卻沒有一點停頓,就着兇獸松口的間隙将另一隻手上的刀送進了它的喉嚨。然後靈巧地一跳,躲過另一隻兇獸咬過來的血盆大口,那隻兇獸徑直咬住了這隻兇獸的脖頸……
兇獸都死了,褚枭自己看起來也是半死不活。他閉着眼睛重重倒地,渾身沒有一塊完好的肉,氣息微弱。
時愉想,他痛苦的記憶應該到這裡就要結束了吧,卻沒想到,天空中又隐隐出現幾隻閃着翅膀的東西。
那些東西越來越近,與倒地的兇獸們不同,它們表面光滑,眼神清明,頸部有人為留下的印記。
這些,是靈獸中的一種,時愉認出來,它們是炎境修士最常養的尖嘴鳥。
他們在空中盤旋着下落,将褚枭包圍,尖尖的利爪微微蜷縮,陷進風沙之中,突起的尖嘴外沿細細一看鋒利似刀刃。
褚枭被迫站起,強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眯着眼看這群不速之客。
他第一次見這些東西,此時已經察覺到他們與自己常見的獸有極大不同。
時愉的心又一次砰砰跳起來了,卻與方才純粹的擔心不同,這次隐隐加了另一種重量壓在她心頭。
她覺得方才的自己想錯了,褚枭痛苦回憶的根源,或許是這些靈獸,有主人的靈獸。
不過她還是懷着一絲希望看向那群有些許靈智的飛禽。
然而希望落空——那群飛禽卻開始張開翅膀,露出令人頭暈目眩的雜色花紋,時愉隻虛虛看了一眼,眼前就開始發暈。
這是它們的攻擊之兆。
男童防不勝防,比之魂識時愉中招更甚,他抱着兩鬓極力忍耐腦中劇烈的疼痛。
他将将才和那三隻兇獸殊死搏鬥完,現在看起來毫無招架之力。
然而在褚枭因為疼痛不得不緊閉着眼時,靈獸們已經沖向了他。
但是突然——
其中一隻加快了速度,先其他鳥一步,抓起褚枭的衣物将他吊到了空中然後振着翅膀飛離尖嘴鳥的包圍圈。
它雖然飛得很快,但是姿勢奇怪,就像是剛剛适應現在這幅身子,在空中左歪右歪。
這件事詭異至極,其他尖嘴鳥猝不及防,他們的主人不曾告訴過他們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所以都愣愣地停了一會兒,然後才振翅追了上去。
時愉飛得頗為艱難,她頭一次當鳥,卻不僅要邊飛邊馴服這具鳥身,還要控制着利爪在抓牢男童的同時不弄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