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隻手按住了銀發公子的肩頭,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而他卻面色不改,仍保持着淡淡的笑,隻是這笑卻因他瞳中的郁色成了苦笑。
可就算如此他也完全沒有求饒,話中語氣隻有無奈:“就算要再投我入暗湖,我的答案仍是那句話。”
衆人看向做決策的容境主。
容境主雖然是激他的,但是聽了此話并沒有松口。
不料銀墨接下來的話還是讓她叫了停:
“小人願意抽出一絲魂識,将我的記憶展露于各位面前。如此,可能證明我之清白?”
容境主神色詫異,随即沉思一瞬,與身旁的夫君對了一個眼神,遂才點頭同意。
時愉等人也對他的這番話感到吃驚,再看他神色雲淡風輕,驚覺此人平靜柔弱的皮囊之下竟暗藏瘋狂和無畏。
他對自己如此狠,卻仿佛隻是說一句話那般簡單。
——要知道,瓊境為了審訊他,連境主都親自出馬了,迂回試探威逼利誘,卻都沒用抽魂識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
隻因抽魂識探尋他人記憶雖是最快最直觀的審人法子,但是抽出魂識相當于将人的魂魄撕裂一角,輕則忍受靈府撕裂的劇痛,重則痛苦之後精神失常,從此瘋魔。
所以他們審訊人從來不用這種不仁道的手段。
眼下這人卻是主動提出。
銀墨被捆縛的雙手重獲自由,他動手之前,容指揮使擋住他的手,最後一次鄭重地問道:“你可知魂識撕裂的後果?”
“當然。”簡單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卻帶着毋庸置疑的堅定。
知他已然打定主意,容父收回手,站回容境主身旁。
于是就見銀墨擡至他自己眉心位置的手指尖鑽出一股又細又微弱的靈力。
但讓衆人又是一驚的是,他這股靈力竟是黑白雙色兩股靈力交雜而成。
“仙魔雙修?”容煥脫口而出。
另外幾人腦海中也蹦出這四個字。
不過沒有時間給他們求證了,因為下一息銀墨的記憶就展開在了衆人面前。
這是銀墨的視角。
他所在的這個街角時愉和羲冉冉很熟悉,就是那間靈器鋪所在的街道。
接着就見銀墨進了靈器鋪,他這一身銀發難免不被關注到,老闆一瞧就迎了上來。
“這位公子,你想要點什麼?”
溫潤嗓音答:“在下想要一把輕便的靈器防身。”
老闆立刻引着銀墨去了一堆靈器面前,是時愉剛賣給他的那些:
“公子您看,這些是我們最新到貨的靈器,個個都符合您的要求,而且這批靈器構造奇特,一點點靈力輸進去就威力無窮啊!”
銀墨聽起來像是被勾起了興趣,問:“哦?是不需要耗費大量靈力就能使用嗎?”
老闆揚眉肯定道:“正是!”
于是銀墨就在那堆靈器中挑了一會兒,最後選了射天弩付錢。
包裝好的射天弩被銀發公子拿在手裡帶回了城外一座略顯破敗簡陋的帶院小屋。
銀墨朝着那扇破爛的大門走去,誰知道下一息就有數道靈力自背後朝着他打來。
這大門本就搖搖欲墜,根本受不住這些靈力攻擊,故而轟然倒地。
銀墨吃疼轉身,幾個銀面人已經移至他面前,從他手裡奪走射天弩,接着又是一個銀面人上前,銀墨的記憶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想必是因為銀墨這個時候已經被打暈了。
時愉視線移到堂上銀墨身上,他還在繼續抽自己的魂識。
他記憶中的黑暗就這麼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有了變化——不過這一次他的視角似乎是變矮了,地面比方才離得近很多。
幾塊碎石子被擲了過來,打在了銀墨身上,他呼痛,發出的是一個小孩兒的聲音。
衆人由此推測此時他應是進了暗湖,而他痛苦的記憶是幼時。
隻見記憶中幼童的銀色長發被幾隻小手扯了起來,繃得很直,但是看着就會覺得很痛。
同時耳邊吵吵鬧鬧響起幾個童聲:
“你這銀毛怪!”
“我爹我娘說你是怪物!你會吃人嗎?”
“诶,他是不是要吃活獸啊,來,快給他吃!”
“哈哈哈,你這主意好!”
銀墨掙紮不過,雙手交纏于胸前做了一個醞釀的姿勢,接着雙手往外推,一抹黑白雙色的靈力從他掌心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