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處碧草如茵,不見半點人迹。
阿媱搜尋無果,隻得皺眉離去。
纖袅身形隐入山道,漸成一個小點。上官飛燕美麗的眼睛驚恐圓睜,望着面前斯文含笑的俊秀公子,緩緩流出兩行清淚。
她瘦削的肩頭紮着一根細如牛毛的毫針,日頭下閃爍烏亮幽光。
是她的飛燕針。
本該射在那個該死的張小禾身上,卻被這隻修潔白皙的大手輕輕一撈、反刺入她肉中的飛燕針!
毒素擴散,上官飛燕甜蜜溫柔的白皙面頰上浮現青灰死氣,她渾身麻痹,竭力擠出甜美微笑,虛弱道:“我懷裡有解藥,你……你摸摸,喂我吃,好不好?”
這一趟江南之行十分順利。
她成功魅惑陸小鳳的知交好友花滿樓,借着花滿樓的名頭、再佐以美色和示弱,如願讓陸小鳳接手這樁金鵬舊怨。峨嵋掌門獨孤一鶴以“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冠絕江湖,是極難對付的頂尖高手。陸小鳳前往萬梅山莊求援,她也就先一步返回山西。
上官飛燕一路風塵仆仆,直奔霍休這座小樓而來,欲要和他分享喜悅,再順便看看那些璀璨名貴的珍寶,卻撞見張小禾從樓中出來。
她太清楚那些珠寶對女人的誘惑力了。
她甚至可以想到,當張小禾看見它們,會對霍休這個老邁幹癟的糟老頭子露出多麼深情甜蜜的笑容。而霍休也一定會從那些已允諾給她的珠寶裡,分出許多籠絡張小禾!
上官飛燕隻這麼樣一想,她的心就開始碎了。
她決不允許!
她要殺了張小禾。
飛燕針明明已經出手,一切卻都被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毀了。
她流着眼淚哀求:“求求你……解藥、求求你……”
俊秀驕矜的公子仍是帶笑,嗓音卻冷冽:“你不該朝她出手。”
——這世上除他之外,沒有人配殺死她。
上官飛燕沒有覺察出他這句話裡更深刻的寓意,隻知道這個神龍般俊美華貴的年輕公子,竟也和柳餘恨、蕭秋雨一樣,都是張小禾裙邊争逐的賤狗!
瘋狂的嫉恨在齧咬她的心髒,她知道自己等不來解藥了。
“張、小、禾!”
毒入肺腑,上官飛燕帶着對“張小禾”的深深怨毒,永遠消逝在明媚的春光裡。
再動人的面龐,死後都不會太好看。
宮九無意欣賞遺容,将目光投向早已空寂無人的崎岖山道。
婆娑日影照在他鬼魅般凄冷蒼白的面頰上,山林靜谧,除了偶爾振翅掠過的飛鳥,便隻有杜鵑花瓣無聲凋墜。
绯紅的身影不知去向。
宮九唇角輕揚,意态懶倦:“既然沒死,那就再殺一次好了。”
枉他還為她掉過眼淚。
宮九轉身走入小樓,散漫如閑庭信步。
無論戒備多森嚴、防守多緊密的地方,他總能來去自如。樓中這一百零八道精密機關,是昔年天下第一機關師魯大師的心血傑作,卻未被他看在眼中。
青石地面上,霍休的屍體早已僵冷。
宮九走過一間間空蕩暗室,眼底的興味愈加濃重。
殺手是世上第二古老的職業。他的師父将之視作畢生追求的至高藝術,即便隐居南海荒島,也不忘經營事業,扶植霍休做大青衣樓。
這些年霍休的心思漸漸偏離,隻顧鑽營錢财,早已引得老頭子不滿。
結果老頭子還未出手,霍休就已走向死路。
簇新雪白的錦衣輕柔舒展,宮九在屍體前閑閑站定,垂眼凝視他喉間那道新月似的妩媚傷痕。
宮九很清楚那柄青刃劃開皮肉的滋味,涼涼的,帶着些微癢的疼。
每當他啞着嗓子低低祈求她,那隻素骨凝冰的纖手就會握緊刀柄,在他身上肆意勾劃、催綻朵朵血花……
呼吸漸覺燥熱。
“哔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