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銷骨醉,謂我鐘情。
“小玉”被豔意煞到,愣愣說不出話來。
皓腕纖瘦,隐約可見淡青血管,透出莫名的孱弱支離,将她手中竹籃接過,又遞去一顆碩大圓潤的合浦珍珠。
“多謝你,往後不必再送了。”
木門閉合,擋住那道豔光溢目的娉婷倩影。
長長過道再度響起輕快跫音,很快消失不見。
阿媱将竹籃擱置門邊,慢慢挪回矮桌旁,解開衣襟,繼續為傷口上藥。這些傷本已逐漸愈合,又被真氣沖擊得崩裂,痛雖痛,倒也不礙大事。隻是丹田受損,短時間内不好重修嫁衣神功。
她隻剩下刀。
幸好還剩下刀。
過道盡頭,“小玉”敲響房門。
“九哥。”她輕輕呼喚,像敞開肚皮的幼貓。
宮九開門的速度也很慢。
他鬓發濡濕,美如雕刻的俊秀面龐依稀兩抹潮紅,身上虛虛披着一件外袍,光潔胸膛瑩如白璧,薄薄的肌理流動汗意,其上斑斑血迹,妖冶又靡麗。
“小玉”向室内望去,果不其然瞧見幾根染血的銀針。
她嘻嘻笑道:“你有需要,怎麼不來叫我?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偷偷跑來船上接你。”
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纏着一根不顯眼的鞭子,邊說邊擡手去解。
“我不需要你了,宮主。”
宮九嗓音喑啞,寒星眼眸望向盡頭處緊閉的房門,壓下眉宇間無法滿足的躁動渴求。
他們是嫡親的兄妹,自小到大,宮主是唯一毫無芥蒂接受他怪癖的人,也是唯一能幫他纾解疼痛欲求的人。宮主身骨弱,性子憊懶,還是為他練成了一手好鞭法。
但他已不需要她了。
宮主怔了一怔,向他目光處看去:“你隻要她?”
她想起那個美麗無匹的少女,敵意還未升起,先皺眉道:“她能不能接受你的癖好?會不會在你虛弱時施加暗算?”
宮九神容淡淡:“她本來不太讨厭。”
去年秋天,在那座溫泉精舍裡,她還任他予取予求、無有不應;但在不久前,珠光寶氣閣後那條山道上,一切都變了。
他始終記得青刃紮入心口時,她漂亮眉眼裡毫不矯飾的煩厭。
宮主追問:“是什麼令她改變?”
宮九沉吟。
“因為……我要殺她?”
宮主一時語塞。
她很了解自己的哥哥。人人都說他是個千年難遇的天才,他也确實不負衆望,成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聰明又厲害;可他有時又很笨,常常因為辨不清方向而迷路,也不太擅長算數。
目前看來,還非常不解風情。
宮主想起那滿屋的血腥氣,歎道:“你将她傷得那樣重,她心裡一定恨死你了。”
宮九拉開外袍,道:“她将我傷得更重。”
遠超常人的自愈能力,使他心口、肩頭的傷勢已不再猙獰可怖,宮主仍能窺見當時的慘烈兇險。
她轉身便走:“我去殺了她。”
宮九站立未動。
海風蕩開衣衫,又拂過汗濕的烏黑雙鬓,金色日影照在他峻刻五官,流過微隆眉骨時,于他眼中投下一片小小的陰翳。
“宮主。”
他沉沉開口:“這世上除我之外,沒人可以殺她。”
宮主腳步一滞,還是堅定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