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一日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家裡的米面也快吃完了,春冉之就出門去購買,在回來的時候,看到大街中央有一輛豪華的馬車,車轱辘陷進了深深的積雪裡,正在不斷的打滑,馬兒在不停的嘶鳴,幾個衣衫得體又顯得很貴氣的下人,正在用力的推着馬車。
春冉之一手拎着大米袋子,一手拎着面粉袋子路過馬車旁邊,看着馬車颠簸了好幾下,車轱辘始終從雪中拔不出來,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般,他原本不欲多管閑事,可當他路過馬車旁時,無意的一掃,卻看到貌似深陷雪中的車轱辘前,被一塊不大不小的磚頭給擋住了,可幾個下人隻在車後用力的推,壓根就沒看到罪魁禍首就是個不起眼的磚頭。
也難怪他們看不到,畢竟被積雪覆蓋住了,如果不是下人們奮力的推車,使得地上的積雪散開了一些,否則春冉之也未必瞧得見。
既然看到了,如果不說,倒顯得自己太過冷漠了,于是春冉之對那幾個推車的下人開口道:“幾位,那個車轱辘底下有一塊……”
“滾滾滾!弱的像個雞崽子一樣,在這廢什麼話搗什麼亂!”其中一個正在奮力推車的下人,很不耐煩的沖春冉之嚎了一嗓子。
春冉之臉色很不好看,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保持什麼助人為樂的情結?
春冉之于是緊閉雙唇,面色陰沉,正準備大跨步離去,忽而見寶藍色的車簾被幾根骨節分明手指一挑,那大拇指上一枚瑩潤通透的翠玉扳指,映着雪光,折射出若春日裡泛着盈盈碧波的春水之澤,随後,一張英氣逼人的男人面孔就露了出來。
男人看着春冉之,眼中驚豔之色如波濤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又好比兇猛的野獸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獵物,深刻而濃烈的占有之色,怎樣都掩蓋不住。
春冉之被對方盯的一陣不舒服,但又很快的習以為常——他自從長大成人後,身邊不乏如此多的目光,雖然大多數都是來自女人,但也有一些男人的目光。
“這位公子,你方才在說什麼?”男人饒有興味的盯着他,正在推車的幾個下人,其中那個方才兇過春冉之的男人,慌忙放棄推車,點頭哈腰的來到男人窗戶旁,低頭彎腰将姿态幾乎貼于雪地之上,一掃剛才的兇狠霸道,嫉妒阿谀奉承的說:
“殿……主子,您有什麼吩咐?”
男人瞪了下人一眼,不滿道:“我問你了嗎?要你過來多嘴!”
下人反應極快,迅速跪下立刻啪啪往自己臉上扇了幾巴掌,忙不疊的笑着說:“是奴才多嘴,奴才自行張嘴,主子别因為奴才氣着了身子。”
男人冷冰冰的睨了下人一眼,這才将視線收回,重新投在了春冉之的臉上,刹那間态度和緩,眼中依舊是陣陣的驚豔。
這一幕正好讓下人用餘光看到,立刻心有所感,慢慢的擡起一點頭,若有所思的看向春冉之。
春冉之沒注意到這麼些彎彎繞繞,他見下人自己打了嘴巴子,便知道此刻坐在車中的男子非富即貴,隻想着趕緊說完就走,便低頭回道:
“閣下的車轱辘,并非陷在雪裡,而是被一塊磚頭擋道了,”春冉之邊說邊将手上的大米袋子放在地上,伸出手來,往車轱辘底下虛虛一指:“喏,就在那裡。”
男人看着春冉之的手指,隻覺得他的手指修長纖細,皮膚白淨,猶如大師用上好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指甲上那一抹淡淡的粉色,仿佛春天的池塘裡,剛剛冒尖的粉嫩荷花。
男人正是太子楚穆,他看着春冉之的手,不知不覺已然是癡了。
春冉之不由得蹙眉,快速的縮回了手。
下人已經順着他方才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到積雪裡露出的一塊磚頭的棱角,不由得汗如雨下,趕緊膝行過去,将磚頭拿開。
馬兒高高的揚起前蹄,果然通行無阻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