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啟哥。”
小年輕沒什麼心眼,一看陳啟這麼好說話,拘謹感少了,竟然大着膽子問:“啟哥,這照片上的女孩兒是您初戀嗎?”
陳啟酒精上頭,語出驚人:“初戀?這我老婆。”
—
第二天,十多份簡曆擺在時雨面前,視覺中心是林琛,陳啟和闫佳楷在兩側排開。
時雲廷說:“陳啟這小孩我瞧着靠譜,雖然現在還沒參與世達的管理,但聽說他手裡那個項目和世達的半導體業務有關。林琛比你年長三歲,和你同一個商院畢業,目前是雅和集團的實控人。濛濛,你自己拿主意吧。”
時雨高中那三年,父母忙着拓展分公司,三天兩頭往國外飛,沒怎麼顧得上女兒。以至于時雨和陳啟在一起,家裡人都不知道。
孟溆林笑說:“我覺得阿楷也不錯,乖女,你和阿楷很熟呢。”
時雨說:“就是因為太熟了才不能結婚。”
“好吧,”孟溆林放棄提供建議,“你自己選,不着急做決定。”
時雨的目光從一張張照片上掃過,不為任何一人停留。父母以為她一個也沒看上,然而她慢條斯理翻過最後一頁,又折回來指着那張熟悉的臉:“就他了。”
繡球砸在陳啟的頭上,陳啟還不知情。
時雲廷打算讓特助安排兩人見面,時雨無奈道:“爸,培養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孟溆林說:“對,這是約會,不是談合作,讓他們自己約時間。”
時雨更無奈:“和談合作有區别嗎?”
父母的表情頓時顯得不那麼輕松。
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就是為了合作而已。隻不過,時雨在挑選合作對象時擁有有限的選擇權。
“好在合作對象不算讨厭。”時雨反過來安慰父母。
孟溆林松一口氣:“不讨厭就好。”
半夜躺在睡了十多年的床上,時雨望着天花闆,思索陳啟會不會拒婚。
舞會是她故意刺激陳啟,那條舊白裙當然不是巧合。陳啟一時心軟,清醒了未必還願意和她在一起。
他身邊有新人,那個蛋糕店的南方女孩,看着還是大學生。時雨在晚宴看到她,跳舞時和闫佳楷聊起,得知她叫黎夢,今年剛滿二十歲,在P大讀管理學。
“陳啟他爸是蘇州人啊,喬家和黎家淵源不淺,聽說也有意撮合下一代。”
“但陳媛女士是北京的,就還想給他找北京女孩兒。”
時雨:“必須是得是純的麼,比如說,半個北京人行不行?”
闫佳楷:“别逗我笑。”
要是陳啟真喜歡,别說半個北京人了,就算把一句中文不會講的外國女友帶回家,陳媛女士也拿他沒轍。
換句話說,時雨可以,黎夢也可以。
時雨從來沒有不自信過,這一次卻有些遲疑。她爬起來打開郵箱頁面,裝作出bug發送一封無意義郵件,發現自己又被陳啟拉黑了。
幼稚。
她想着想着竟然笑出聲,倒在床上滾了兩圈。
愛也是恨,恨也是愛。
總比一潭死水好。
—
照片染上血迹不好弄幹淨。穆姨把照片送回來的時候,畫面中間還有淡淡的顔色。
陳啟說沒關系,也不是多重要的照片,轉頭就把它塞進相框,再無所謂似的扔到櫃子深處。
穆姨走了,陳啟倒在卧室沙發看天花闆。看了不出半分鐘,又認命地爬起來翻照片,用油彩在血迹處畫上一顆紅色的愛心。
蠢爆了。
陳啟不由得慶幸這是在他自己房裡,除了他誰也看不到傷成四分五裂還為時雨狂跳的一顆心。
他實在沒法想象時雨和其他人聯姻。如果有那一天,他可能會做搶婚的蠢人——什麼禮貌教養,能做初一就能做十五。
他什麼都不怕,隻怕時雨不肯跟他走。
那他就真成全世界的笑話了……還是算了吧。人偶爾一次不要臉是勇敢,一直不要臉是犯傻。
想了很久,他決定和時雨結婚。
可他不知道,老爸說的八九不離十到底是八還是九,萬一隻是四舍五入呢?
港島來的林琛一定和時雨有很多共同話題,那天跳完舞他們還聊了很久。作為第一支舞的舞伴,陳啟反而多一句話都沒跟時雨說。
他看見林琛給時雨送見面禮,絲絨盒子裡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按照時雨的性格,一定會找機會回禮。
也就是說,他們有充分的再見面的理由。
說不定就是明天。
陳啟猛錘一下沙發,把受傷的手指錘痛了。刺痛感從撕裂的傷口傳來,提醒他相框還缺一塊新玻璃。
他連相框也舍不得換,因為是時雨送的。
罷了,明天讓人照尺寸搞塊玻璃來。陳啟頹廢地翻個身,面朝沙發背,腦子裡一會兒想高中的時雨,一會兒想他們在異國他鄉共賞的第一場雪。
不知不覺睡着了,夢裡是學院萬聖節晚宴前,扮成小醜的時雨問他:“這樣可怕嗎?”
他說:“好可愛。”
時雨把妝全卸掉,戴個比鬼還醜的頭套出來,一點臉都不露,把他硬生生吓醒。
……
老天是不是在暗示他,時雨不喜歡太捧着自己的。
第一次分手就是因為類似的理由。兩人大學不在一個州,雖然車程隻有不到兩小時,但課程繁忙,他們周末才能見面。陳啟忍不了異地戀,經常逃課去找時雨。
時雨生氣,他就說寶寶我太想你了,對不起。
有時候時雨問他約會穿哪套衣服,他看着時雨的臉說我分辨不出來,你穿什麼都好看。
最後沒熬過一年級,時雨殘忍地說:“陳啟,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或者至少生活裡不隻有我。”
血淚教訓。
成長這麼幾年,陳啟沉穩不少。他默默握拳,警告自己:人不會兩次掉進同一個深淵。
哦不,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