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洗好澡出來,穿着陳啟的長袖T恤,雙腿光着,陳啟眼睛隻好往地上看。
“褲子放在T恤旁邊,怎麼沒穿?”
“哥哥,你的腰圍,是我能穿的嗎?”
“……”
陳啟有些受不了似的,撇開目光說:“不要叫我哥哥。”
時雨随手拿起一條圍巾,圍着做裙子。陳啟催她去床上蓋被,兩人笑着推搡,一來二去又惹紅臉。
臨走前,時雨牽着陳啟的手,問他可不可以留在主卧。
“我保證什麼都不做,”時雨裹着絨被說,“陌生床我睡不慣,你可不可以陪我?”
陳啟頓住片刻,然後轉身來親她,蜻蜓點水的一下就結束了。
“我不能保證,”陳啟無奈笑着,“所以,晚安。”
他走出主卧,關門聲輕到時雨聽不見。時雨愣了幾分鐘,等到真的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她倒在床上,難為情地打了好幾個滾。
細數來,這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陳啟打開車門,時雨下車,兩個人一起上樓。電梯上行時,時雨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和陳啟,眼前恍惚出現一對穿校服的小情侶。
周展宇說,他們已經足夠幸運,不該不珍惜。
陳啟其實一直很珍惜,是時雨總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還能變得更好。她擔心陳啟失去自我,後來又害怕陳啟難過。
回來的路上,江雪給她發短信:“阿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希望濛濛也是。”
她想要什麼?
裝作不經心偏頭,看了陳啟一眼。陳啟今天上班,把頭發全梳上去,露出額頭,眉眼是時雨最喜歡的模樣。
她想要,陳啟不再為她傷心。
—
到家了,陳啟沒管時雨怎麼樣,徑自去洗澡。
時雨環顧一周,發現這裡的擺設一點都沒變。全屋裝修偏冷色調,沙發是灰藍的,其他家具多見鋒利線條。
她坐在柔軟沙發上,視線從厚織地毯移向自己身側,隐約看見抱枕下有一個方盒。
掀開抱枕,銀色金屬皮煙盒就這麼暴露出來。她拿起煙盒,随手打開,盒裡隻剩兩根香煙。
陳啟不愛把朋友帶回家裡,以前也不抽煙。朋友們要抽,他隻當看不見,聞不到。但如果時雨在場,他總會霸道地把人剛點起的火熄滅,任對方調侃笑罵。
現在他獨居的家裡,沙發上有一個煙盒。
時雨用手機拍照,發給周展宇問:“你落下的?”
周展宇剛被江雪灌下一碗醒酒湯,拿着手機看見這條消息,迷迷糊糊回複:“阿啟的。”
大概半分鐘後,他撤回消息,欲蓋彌彰說:“我的。”
時雨用照片識圖,跳出一個品牌的頁面,頁面詳情說這款煙盒去年限量發售,隻能在巴黎和紐約的兩家店買到。
像是怕時雨不相信,周展宇又說:“我丢了好幾天了,找不到。”
時雨沒回複,耐心等待陳啟出來。
沖澡不需要多長時間。過了兩分鐘,陳啟半裸上身,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運動褲,邊擦頭發邊向時雨走近。
“其實我洗的時候,客卧浴室也能用,你可以……”
話沒說完,他看見時雨手上拿着他的煙盒。
如果時雨再仔細觀察,她會發現每根煙上都有她的花體英文名Ivy。周展宇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笑了個半死,說陳啟分手重返十五歲,是腦子不好使的非主流。
現在,陳啟冷汗快下來了。
他需要澄清,他十五歲那會兒也不非主流。三年前那是真的如墜地獄,才做了這些匪夷所思的事。
幸運的是,時雨好像沒觀察香煙刻字。她舉起那盒子,心平氣和問:“你的?”
陳啟“嗯”了一聲。
時雨把煙盒扔在沙發上:“不學好。”
陳啟沒來由地氣惱:“我學不學好,跟你沒什麼關系吧?”
“有關系,我即将成為你的近親屬。”
“法還不溯及既往呢,我學抽煙的時候,你和我可一點關系都沒有。是你說的,一點都沒有。”
“記仇啊,”時雨站起來,緩緩走向陳啟,“為什麼學抽煙?”
陳啟不答,時雨又問:“因為我嗎?”
陳啟堅決說:“不是。”
“不是就好,”時雨從陳啟身邊走過,“我要用浴室。”
陳啟忽然說:“我戒了,現在不抽。”
“真的?”
“真的。”
“那煙盒送給我?”
“你要來幹嘛。”
“我抽煙。”
陳啟倏地轉身,見時雨臉上帶着輕松的笑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
“抽煙沒什麼意思,”陳啟撿起煙盒,扔進垃圾桶裡,“别學。”
時雨點頭:“我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