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鄭岸罵了十幾句髒話,誰寫的程行禮和袁亭宜是一對!
一個時辰後,鄭岸捶床怒喝,誰寫的程行禮和鄭郁是一對!
兩個時辰後,鄭岸面無波瀾地看鄭郁和袁亭宜是一對!
兩個半時辰後,鄭岸怒火攻心,是誰寫成王那死魚臉跟程行禮是一對!
三個時辰後,天快亮了,後院荷花池中的蟾蜍聲和蟬聽得他心煩。鄭岸翻開最後一則,粗掃姓名後實在看不下去,把箱中所有九轉春吟書扔進了荷花池。
這時剛扔完書的北陽世子轉角就看見,廊下疑似鬼鬼祟祟回家的鴻胪寺少卿,他的親弟弟鄭郁。
“站住!”鄭岸吼道。
鄭郁目瞪口呆地回頭,一身天青半臂衫,儒雅斯文,驚訝道:“大哥,你怎麼起來這麼早?”
“你還敢管我了?”鄭岸說,“大清早的,你從哪兒回來?”
鄭郁沉吟道:“袁則直邀我喝酒呢。”
鄭岸走近他,眼神在弟弟身上掃視,蹙眉聞了聞,說:“你身上怎麼有股紫藤熏香的味道?好熟悉。”
“沒有啊。”鄭郁拉了下衣衫,“王公貴族都喜歡用這個,則直邀的好友裡,不乏這些。”
鄭岸冷哼一聲:“少在外面鬼混。”
鄭郁讪笑:“我怎麼敢。”
鄭岸很是友好地攬住弟弟的肩膀,笑着說:“聽說長安城有個什麼如意郎君幫,弟弟你在嗎?”
鄭郁一臉茫然地看着鄭岸,很想确定大哥腦子是不是灌水了,怎麼會問這種風月事呢?
他如是說:“不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問問嘛。”鄭岸眉心一挑,“我很擔心你學壞。”
鄭郁:“……”
“我不會。”鄭郁肯定道。
鄭岸随意道:“說來這個郎君榜,程五拿了好幾年的第一,第二是誰?”
鄭郁沉吟片刻,說:“成王殿下。”
“那個死魚臉?”鄭岸嫌棄地說,“整天一副别人欠他八百貫的樣子還有人喜歡?誰全家倒黴。喜歡他!”
鄭郁深深地歎了口氣,扶額無奈:“哥,你别說了!”
“成王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鄭岸問。
鄭郁垂眸答道:“我怎麼知道。”末了,打開鄭岸的手,走在前面說:“你問這些做什麼?”
“程五在長安時跟他關系不錯,來永州後提過他幾次。”鄭岸想着那書上的鬼扯内容,還有屋子裡那幾口大箱子就牙根癢癢,“長安盛男風,你都喜歡男的,成王這個萬年老二會不會對程五這個第一有什麼非分之想。就聖上那心胸,真心甘情願讓自己兒子屈居人下啊?也不說花點錢,給他兒子買個第一,成王也是不要臉,一個大丈夫怎能居于另一個男人下面呢?”
鄭郁:“……”
“大哥,你該回房睡覺!不是在這裡瞎晃悠!”
“鄭二狗,你别走那麼快!聽我說完,你個狗崽子!成王那家夥就不是個好東西,我跟你說前幾年……”
金風阙的雅間裡,被弟弟教育過一番的鄭岸糾結地問袁亭宜:“你跟鄭二鬼混,程知文會去嗎?”
“什麼鬼混?”袁亭宜不解。
鄭岸不耐煩道:“平康坊!”
袁亭宜恍然大悟,說:“知文當然會去了,他在長安當官的時候經常去。他可是平康坊的熟客,哪位官員沒有去平康坊喝酒的經曆?而且又不過夜,隻是喝酒,這事你弟弟還拉他去過呢。”
“程知文他還真狎妓?!”鄭岸頓時怒了。
袁亭宜看這位世子神情很像話本上說的那種郎君夜不歸宿,在外夜夜笙歌的憤怒樣子,腹诽你不應該更在意你弟弟嗎?怎麼轉頭罵起一個毫無關系的程行禮來了,搞不清楚的還以為程行禮是你媳婦呢,但這種話心地善良袁亭宜是不會問的。
他眼眸一轉笑道:“又沒做什麼,您别生氣啊!”
“那也不行!”鄭岸想着難怪程行禮勃|起困難,義正詞嚴地指着袁亭宜說,“你這是破壞别人家庭知道嗎!我定要告訴你爹!”
“不要啊!”袁亭宜最害怕他那個老爹了,當即就要撲到鄭岸身上,但被鄭岸大掌扣臉擋住。
“欸——!”袁亭宜疑道,“他沒有成親,哪裡來的家庭?”
鄭岸咬牙道:“誰說沒有?他馬上就有了!”
袁亭宜讪讪一笑。
再說程行禮與拓跋瑛兩人,在述律崇的軍營養好傷後,由副将送他們回永州。路上,程行禮想友思和董伯怎麼樣了,出門前他跟友思說的是最晚半月回家,可如今都有大半月了。
馬車到達永州城時,彼時程行禮正在教拓跋瑛下棋,白子落定時,車窗外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使君,有人來了。”副将道。
程行禮掀簾看去,隻見無垠染金的草原上,馮恪策馬帶友思跑來。
友思老遠就看見了他,揮手喊道:“爹——!”
“在這兒!”程行禮高興地朝友思揮揮手,回頭對拓跋瑛說:“自安帶着友思來了。”
拓跋瑛掀簾看了眼,笑着說:“來接你的。”
副将叫停了隊伍,程行禮趕忙下了馬車。
友思被馮恪抱下馬,他一個飛撲沖進才蹲下的程行禮懷裡,說:“爹不是說半個月就回來嗎?怎麼這麼久?”
程行禮摸摸友思的頭,說道:“政事多,耽誤了,爹下次不這樣了。”
友思點頭又蹭了蹭程行禮的臉,拓跋瑛下了馬車,對馮恪說:“在城外等我們多久了?”
“沒多久。”馮恪答道,“昨日接到信,友思就高興得睡不着。正好他在學騎馬,今天我就帶他來城外一心二用了。”
馮恪的騎術程行禮在狩獵時見過,精湛無雙。月前馮恪女兒馮儀學騎馬時,友思去馮家玩。馮恪瞧見後,就帶兩孩子一起教了。
程行禮被這話逗笑,起身拱手深作一禮,說道:“多謝這段時間馮兄對友思的照顧。”
“見外了啊。”馮恪假嗔着扶起程行禮,說,“跟我可不興這些君子禮節,真要謝,教我女兒讀書就行。”
授人詩書的事,程行禮自不會拒絕。
拓跋瑛打趣着說:“你在這兒等着知文呢吧。”
馮恪正經道:“我可沒有,是友思說他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我女兒嘛也要做最厲害人的學生。”
寒暄幾句後,馮恪翻身上馬,說:“郡王來信說他和應淮還在關内,最快月底就能到永州了。”
程行禮抱着友思上了馬車,掀起車簾,想如今乃七月初,疑惑道:“我去義縣前,郡王和應淮兄不是來信說,已經在回永州路上了嗎?怎麼還在關内?”
“汾州刺史是鄭嬸弟弟,鄭嬸母親也在汾州。”馮恪說,“我想他們可能去看她了,這天南地北的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隻能趁入京的時候多見見。”
馮恪口中的鄭嬸便是鄭厚禮妻子,鄭岸母親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