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起來了嗎?”
“還在睡。”
“哦。”她又看回遠處的山峰。
李婉秀:“面快煮好哩,你剛好起來。”
周期許跨過來,立在竈屋裡,他背着光,身材被顯得高大:“媽媽,吃完面我就帶他們去縣裡玩了。”
“曉得哩,佳思跟我港哩。”
他拉開竈屋内側的一扇門,去到浴室裡洗漱,身後上方小窗的光映照在洗漱台鏡面上,他看見碎發下自己的眼睛很有神,與下眼睑的兩道烏青一點都不相融,使得臉部整體有一絲憔悴。
他湊近鏡面,食指搓了搓左眼下的黑眼圈,輕歎了一口氣。
他現在很難做到十一點前睡了,以後恐怕也是有的熬夜的。
漆時祺不久後也下來了,柏佳思開心地拉他說着早上的見聞,她受到村裡人的喜愛,能聽懂一些方言,大多數時候能無障礙地與爺爺奶奶唠嗑,還收到了可愛的小物品,這種人生中的小确幸讓她心裡暖洋洋的。
漆時祺不在狀态,認真聽着她說,回應的毫無情緒波動。
“咦……你咋了。”柏佳思收住了笑,不太開心地說。
漆時祺很想跟她說自己心裡那種感覺,但現在腦子裡思緒很亂,說肯定也是說不清。
“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說。”
“哦,别惆怅了,等下去玩了。”
“嗯。”
堂屋的木桌子坐滿了人,周期許昨天還沒有這種感覺,現在起身去拿桌最前方的牛奶,他才發現這間屋子變得好熱鬧了。
雖然一共就五個人,但習慣了桌子四面總缺一人的他來說,像是把心裡冷清多年的那個角落給填上了,有種難以言喻的很奇異的溫馨感。
身旁安靜吃飯的漆時祺伸筷子去夾一塊鴨肉,周期許又被他的手吸走了視線,在第n次意識到後他被自己無語到偏過了頭去,覺得關注漆時祺真的要發展成一種癖好了。
他現在又禁不住地想起了在五一廣場人海中他毫不猶豫抓住他手腕的那個瞬間,每次一想起心裡都不會很穩定,還躁的慌,這種急迫感就好像要去獲取某種滿足一樣。
他分不清這種情感,覺得迷惑至極。
柏佳思一吃完,去浴室洗了個臉就到樓上化妝了,周望拿着卷子出門找周期許,周期許在屋後茅廁裡上大廁,他回到房間,把窗子拉到底時看到漆時祺靠坐在水泥欄杆上看手機。
他想起周期許曾經對他的誇贊,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詢問他數學試卷上最後一道題的第一小題。
漆時祺接過卷子,從上到下看完題目後,思索了幾秒,思路就來了,周望看他表情微微地一變化,趕忙把自己房間和走廊連着的那扇外門推開了,本來想叫他名字的,但一時間沒想起,隻記得一個姓:“漆哥哥你進來吧。”
周期許洗手出來,直奔他房間想幫他看題目的,就看到這樣一幅美好的景象。
周望和漆時祺聊的投機,話題雖然都是數學公式、解題思路等等,氛圍卻是其樂融融的,漆時祺偏着頭笑的模樣含蓄而有溫度,他們的筆在草稿紙上飛舞,潇灑又堅定。
周望從題目說到了他們班上發生的一些事,不禁就說起了他們這屆的壓力,說完怕漆時祺覺得自己需要安慰,又趕忙說:“我的節奏還挺穩的,周期許總是會來跟我說盡力就行,可這就是平平常常的學習。”
“他是怕你也用力過猛,安撫你的同時他自己也能心安,他了解你的性格,肯定也知道你是懂得分寸的。”
“嗯,我曉得。”
“望望,題做好了嗎。”周期許歡心地走進去,搭住了他的肩。
“早做好了。”忽然他扭頭問漆時祺,“你的名字我忘了,是哪兩個字啊?”
“時祺,時間的時,祺祥的祺。”
“祺祥……時祺,欸?這個名字取的用心了,時時健康、幸福吉祥。”
“謝謝。”他才看到桌右角壓在書下的試卷,不可置信地問,“你們……兩天假就要做這麼多卷子?”
“嗯,老師怕我們放假心會松,就把新學單元和之前單元的卷子全發了。”
周期許:“我還記得我那次勞動節,每門好像都有四五張的樣子吧,不規劃一下時間根本做不完,還有那很厚一本的練習冊……我的手指現在還能回想起那時候的酸痛。”
“不過比起那學期那種仿佛被鞭笞的氛圍,我倒甯願天天是上學期,至少不會緊張到吃不下飯。”
周望:“你又來了。”
漆時祺走去周期許身旁,右手輕搭在他肩頭:“你弟弟會規劃,你可以相信他。”
“我沒有不信他,我隻是——”他歎了一口氣,“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那段日子,下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太緊張了。”
“漆哥哥就比你看得開,你都是經曆了一次的人,也懂得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替我緊張有什麼用?我如果沒考好,你這時候的緊張又有什麼用?最好就是該吃吃該喝喝,不焦慮不憂愁,過好這一天是一天。”
漆時祺與他産生了共鳴:“我一開始也是你這種心态。”
周望歡心一笑:“幸好他能遇見你,幫他疏導了心結,不然他又一頭悶在專升本的路上,真遭罪。”
周望長相更随媽,臉龐精緻的像陶瓷娃娃,五官也都長開了,具有攻擊性。
他身上的少年氣被沉着、持重的态度打磨過,眼神稍帶點情緒就會顯得十分不善,而表達開心總是很别扭,他總以為自己笑的很開了,其實還是和冷笑差不多。
他給人的第一面印象是刻闆、冷漠的,他不刻意經營人際關系,但人緣一直很好。能使他人緣好的一方面是他自身的優秀,還有一方面就是他性格和外貌上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