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周六上午到了,明天上午又要趕車走,他來的這天帶了一張銀行卡交給周期許,說:“醫院外面就是這個銀行,取錢方便,雖然裡面現在才隻有幾萬——”
“幾萬??你不會一直在省吃儉用——”
“放心,身體好得很。是我朋友帶我在做自媒體,演小短劇,比較青春一點,是他把我帶起來的,有些粉絲也通過他來關注我,吸粉很快,也能來錢。”
“所以你一到七點半就把自己關房間裡——”
“在直播,不能被打擾。”
周期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了,他很擔心其中的弊端,怕有人網暴他。
“你賬号發我,怎麼什麼都不跟我講。”
“我本來就是想悶聲賺錢。”
這個三月被加了慢倍速,櫻花飄落的速度好像也慢了。
周望來了,他們有時間出去走走,周期許大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他偏頭問漆時祺:“還不填志願嗎?明天就截止了。”
漆時祺應該不會在擔心考不上的問題,但他似乎也沒有需要停留的必要。
漆時祺:“我想先跟你聊一聊我的一些事。”
他好關心朋友的想法,哪怕是在很正常的志願不一緻的情況下,他也會好好地和朋友說明其中的原因,毫無保留,坦蕩真誠。
周期許總會不由得為他的這種品性感動。
“在哪讀大學都一樣,隻不過人們好分三六九等,去追求更好的學校,争取王牌專業,文憑在他們手裡不僅僅是破社會學曆限制與實現更好價值的最好機會,家人的期待,街鄰的目光,都會随着學校等級不同而發生變化。”
周期許心想可不就是,弱肉強食的常态驅動着人們内卷,變成實現價值的工具。他以前也對985 211高校有過幻想,對一本也産生過執念,所以高考失利對他打擊才會那麼大,讓他抓住個機會就為之拼命。
漆時祺停頓的時候似乎在等他的看法,周期許說:“正常現象,我有感受過。”
漆時祺:“我報專科的時候很多遠房親戚打電話過來問情況,我爸爸隻是說我有自己的規劃。人活在社會,無時無刻不在偏見中。我很少有機會感受到人性的惡,但我家人會有意讓我去經曆。”
“你應該沒有經曆過被做媒時的學曆歧視,我有過這方面一些不好的經曆,所以個人觀點會占得多一些。”
“是在大一過年的時候,我和我媽去遠方小姨家吃酒,他們是熱衷于牽線搭橋的人,在飯桌上興緻濃時,會沉浸在哪家哪家姑娘很适合,讓我去相親試試,這時候就會有人出來打斷說,‘xx考上了xx大學,本科生,他是個專科’,與之企及的隻是我家世好。”
“他們評判着低學曆好家世究竟是否值得,有人說家世最重要,起碼有錢能讓人家過上好日子。我理解門當戶對,但我不會理解這種不尊重人的方式能夠架起婚姻的橋梁。這是純給動物配種嗎?将高貴、優秀、普通、平凡區分開來,等級低的任他們随意批判?”
漆時祺不常會主動吐槽,或許他也不知道說出這種難以理解的事就是吐槽,周期許也一直在他的光環下,很少會知道他的不堪,也很少能感受他的憤怒,所以會經常因為他太完美而有不真實感。
現在這些普通且常見的經曆出現在一個仿若神明的人身上,周期許感覺自己好像就要觸碰到真正的他了。
以前總是漆時祺聽他吐槽,現在總算是換一換了。
周期許:“人不給自己設限,也總有人給自己設限。毫不相幹的親戚正是這樣的病态發起者,活在價值體系裡的成功很難,你一直被期待,需要一直保持優秀,然後在人生節點上考上好高中好大學,找到體面的最好工作,拿到高薪,還要找到他們标準上的好對象,你這個人才閃閃亮亮的活在他們心中,有些人就很享受這種光環。”
周期許:“我覺得相親應該都是看外在條件,用标準的眼光先篩選一遍,雖然對愛情不靠譜,但方式足夠迅速。但相親并沒那麼多标準上滿足的人,隻有兩個人覺得某些方面合适,可以相處試試,很少會有愛情吧。”
“你親戚真不了解你,堂而皇之地拿你的外在條件和别人作比較,都不會考慮你到底需不需要,他們這人品就很難評。你不應該經曆這種,他們太沒有禮貌了。”
漆時祺:“所以我一直認定過一生還是要和自己愛的人,不摻雜那麼多的對比,隻是自己喜歡而已。”
周期許也希望他能遇到那一份美麗的愛情,他這麼好,也一定會遇到的,況且追求他的人也那麼多。
不知道他們都結婚後,自己會不會落得孤單而改變想法呢。
還是不要了,娶妻生子的壓力自己都不一定能能承受得住,更何況還有家人要和他一起操心,而且自己心裡那道坎也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