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得知令狐沖并沒有死,都松了一口氣,面上也去了哀戚之色。
嶽不群道:“德諾,珊兒和你去福州,有沒有闖禍啊?”
嶽靈珊一路上都在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雖然上輩子他做了不少錯事,還故意把自己嫁給林平之來迷惑他,但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喜歡林平之,父親才将計就計答應親事的。他從來沒有直接做過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在父親被權勢迷花眼之前,對自己的疼寵,絕不似假的。
他就算做了再多錯事,終究也是自己的父親。嶽靈珊在看到嶽不群的瞬間,立刻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對父親産生恨意。之前她站在幾位師哥中間,沒有立刻上前,但此時被嶽不群一喊,頓時快步走到嶽不群身邊,道:“爹爹,你也太小瞧女兒了。女兒不但沒有惹禍,還做了行俠仗義的好事。”
嶽不群故意闆起臉道:“真的?你說的恐怕不算,我得問問你二師哥。”
勞德諾笑道:“小師妹所言一點不假。”然後便一五一十地将福州之事講了,并且将餘滄海的醜惡行徑一點不漏地描述一番。
嶽不群聽完,沉吟道:“你們去救林家,确實是做的不錯。但正是因為珊兒貪玩,才間接引起林家這些事,我華山派實在不該袖手旁觀。何況這林家少年,頗有仁義之風,要是因此被害,實在可惜。”
弟子們聽了,都欽佩地望着嶽不群,覺得他十分君子。嶽靈珊心中苦笑,知道爹爹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是在打辟邪劍譜的主意。不過若是能阻止林平之加入華山派的話,也許爹爹就沒有機會去奪取劍譜了。但她也明白,如果沒有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爹爹必定不會聽她的。何況林平之處境這麼可憐,師哥們肯定也不會站在她這邊。就算大家也都聽說了青城派的狼子野心,知道他們總是要找個借口來挑釁林家,但見死不救的話,終究違背江湖道義。
嶽不群看到女兒平安回來,又聽說她做了好事,心裡很滿意,但高興之後,卻又留意到嶽靈珊還帶着易容,于是又闆起嚴父的面孔教訓道:“珊兒,你快去将臉上的東西洗幹淨。一個女孩子,打扮成這樣成何體統。”
嶽靈珊不依道:“女兒也不樂意這樣,但是餘滄海一路追着我和二師哥,我為了躲他,才不得不如此的。”說完自去洗了臉,恢複了本來面容。
弟子們簡單吃了些幹糧後,嶽不群便帶着他們去接令狐沖,并沿途在衡山城尋找林平之的蹤迹。衡山城不大,武林人士常去的地方是有數的。嶽不群得到消息,說令狐沖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藏在一家名為群玉院的青樓中。待衆人轉到群玉院後牆時,嶽不群聽見遠處有人低聲争執,側耳細聽,原來是木高峰強按着林平之的頭,在逼着他拜師。
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嶽不群走近幾步,使出紫霞功,将一股柔和力道傳入林平之體内,替他緩解了木高峰的壓迫。林平之身體一松,終于得以站起來。
木高峰大笑道:“是華山派的嶽兄嗎?怎地悄悄躲在牆角邊,開駝子的玩笑?”*
嶽不群示意弟子們留在原地,獨自踱出牆角。林平之剛承受了□□和精神的折磨,此刻如同被從地獄解脫,見嶽不群書生打扮,好一位謙謙君子;又聽木高峰喚他的方式,知道他是華山派掌門,心中更是欽佩羨慕,暗暗想着:若是能投入他的門下,一定能學到精妙功夫,為爹爹媽媽報仇。
待得嶽不群用言語将木高峰逼退,林平之更是滿心希望能拜此人為師,急忙過去下拜道:“求師父收錄門牆,弟子恪遵教誨,嚴守門規,決不敢有絲毫違背師命。”*
嶽靈珊和師哥們站在牆角處,她看看林平之,又偷眼看看諸位師兄們的表情,雖然有心跳出來做個阻止父親收徒的惡人,但眼下這個情景,顯然她說了也沒有用。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主意來,那邊嶽不群已經回頭叫他們出去了。
嶽靈珊隻好慢吞吞地跟着師哥們走出去。林平之這幾天之内憔悴了不少,俊俏的臉上沾了些髒污,一身打扮褴褛如同乞丐,哪裡還有初見時鮮衣怒馬的貴公子姿态。嶽靈珊将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難過,實在無法違心說出甚麼冷言冷語。幾位師兄上前恭喜嶽不群收了新徒弟,嶽不群将他們一一介紹給林平之。嶽靈珊心想,既是同門,以後還要長久地相處,自己要放下心結,把他當成師弟來愛護就是了。左右這一輩子也不想與他有什麼情愛糾葛,就幹脆做一個公平的師姊,怎麼對待其他師弟師妹,就怎麼對待林平之。
定了定心神,嶽靈珊從嶽不群身後轉出來,笑道:“爹爹收了新徒弟,我也終于可以做師姊了。”
嶽不群道:“你是門内年紀最小的,自然還是小師妹。”
林平之忙作揖道:“嶽師姊,小弟今日方蒙恩師垂憐收錄門下。先入門者為大,小弟自然是師弟。”*
嶽靈珊受了這一禮,笑道:“師弟真乖,以後師姊一定好好教你劍法。”
嶽不群笑道:“你平素練劍總是偷懶,還拉着沖兒替你遮掩。這回做了師姊,可不能再貪玩了。不然三腳貓的功夫,怎麼能教授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