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不該這樣。企鵝幫是傳承已久的成熟□□，這也并非企鵝幫曆史上第一起頭目遇刺事件。斷斷續續的槍聲表明戰鬥還未停止，但即便如此，企鵝幫也不至于連基本秩序都亂了套。傑森在疑惑中停下摩托，沖進冰山俱樂部側門，然後他明白了。
笑聲。
冰與火同時湧進傑森的血液，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狀态不佳：精疲力竭，渾身疼痛，左上臂還中了一槍——然而清晰的認知不會令恐慌發作變得比較好受。傑森本能地拽下頭罩，但這并不利于調整吸入空氣的量，他命令自己閉上嘴，用鼻子慢慢呼吸，可他的肺就像被奮力擠壓的鼓風機，完全拒絕服從。
“喂，小心點兒，小鬼！”
一隻被皮革覆蓋的手捂住他的嘴，如果身後不是貓女的話，傑森的肘擊肯定已經打斷對方的肋骨。他就着貓女的手調整呼吸，笑聲還回蕩在周圍的情況下這很困難，他必須說服自己的大腦，每一陣被放大的疼痛不是因為他的骨頭又被打斷了，呼吸受阻也不是因為他的肺裡灌滿血液。
“好些了？”賽琳娜輕聲問，傑森點點頭。她不一定知道他身上發生過什麼，卻選擇幫助他，他會記下這個人情。
“你最好戴着。”貓女尖尖的指甲點向傑森的頭盔，顯然，她也戴了防毒面具，“小醜毒素，爆點在一樓的VIP包廂，我撤出來的時候還有大概十五個感染者活着。”
傑森必須努力一番才能不吐在頭盔裡，他的肺和喉嚨疼痛更甚。
“他在裡面嗎？”
賽琳娜猶豫了，“是的，但我不認為他還是他——紅頭罩！聽我說……”
他來的時候看見發電機所在位置的爆破痕迹了，布魯斯同時切斷了這片街區的電源和冰山俱樂部的備用電源，走廊裡隻有安全出口标識還發出熒熒綠光。傑森打開頭罩的夜視功能，他拿的是裝實彈的槍，槍口迸射出火花，大笑着奔向他的軀體一具接着一具倒地，牆壁上飛濺的鮮血組成妖冶的畫卷。
“我的天哪！”賽琳娜停下了，“他們死了！你殺了他們！”
關于誤殺的疑慮短暫滑過傑森轟鳴的腦海，但今天上午的這個時間企鵝幫骨幹本該在開會，俱樂部裡不會有無關的客人。而且……他相信布魯斯避免附帶傷害的能力，過去十幾年布魯斯都在把罪犯活着送進監獄，也許傑森心裡盲信蝙蝠俠的那個角落終究還是沒有死。
VIP包廂裡隻有兩具因毒素濃度過高當場斃命的屍體，踹開通往大廳的門前，傑森關閉了夜視。透過冰山形天頂照入大廳的日光十分稀薄，但能見度已然足夠傑森看清自己要見的人。布魯斯背對他，腳邊有一灘逐漸擴大的血泊，兩手高舉，被一名還斷斷續續發出笑聲的幫派成員拿槍指着。那貨值得敬佩地保持着大部分意識，在神經質大笑的間隙呼叫支援，可惜意志力不能攔住将他爆頭的子彈。
“不說聲謝謝嗎？”傑森垂下槍口，走向布魯斯，“我作為同行還不賴吧？還是說，對你而言我跟他們是一樣的？”
其他人會氣瘋的，他剛斷了自己的退路，他再也不能回那個家了。但如果這能讓布魯斯（不管現在是什麼）認可紅頭罩為同類，允許紅頭罩跟自己合作，那麼傑森就有機會接近他、找出他的弱點。傑森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就像許多罪犯不害怕蝙蝠俠卻害怕紅頭罩的原因，惹毛那群蝙蝠最多也不過是被關進阿卡姆或黑門罷了。
“你總算變成了我喜歡的樣子，或許我們該喝一杯。我敢打賭地下某處埋着比莊園還貴重的酒呢。”也許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笑，他把左手搭上布魯斯的肩膀，“來吧，也許你需要一個新代号，像是黑——”
布魯斯轉了過來。他半邊臉濺滿血液和人體組織，有着綠色的眼睛，和裂開到耳根的、鮮紅的嘴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在幹什麼？！”傑森被賽琳娜撞飛出去時才發現自己開了槍，子彈擦過布魯斯的脖子。布魯斯甚至沒有伸手去捂的本能動作，鮮血汩汩地從他脖頸以及他身上所有的傷口湧出，他至少中了三槍，但他好像感覺不到，僅僅是仰起頭，不停地、不停地笑着。
“我不管那邊都有誰！快給我過來！”賽琳娜繳了傑森的械，将槍扔得遠遠的，同時不斷朝通訊器嚷嚷，“全都失控了！我沒法同時對付他倆！”
下一秒，警察從各個方向沖進了冰山俱樂部。
“GCPD！放下武器！蹲下！兩手抱在腦後！”
“得溜了！”賽琳娜扔了個煙霧彈，用某種繩索纏住傑森的腰，将自己和他都拉上房頂，“嗷，給力點兒！你可不是隻小貓崽啊！”
傑森麻木地跟着她翻出天窗，越過幾幢房子，她停下腳步時，傑森隻來得及摘掉頭盔。
“哎喲！”賽琳娜後跳一步，避免了嘔吐物濺在她晶亮皮靴上的悲慘場面，“那算怎麼回事？是我記錯了，還是蝙蝠俠群英會合作手冊上确實寫着‘禁止殺人’？你難道沒被邀請參加派對嗎？”
傑森繼續嘔吐，他過去幾個小時隻吃了兩根能量棒，現在他的腹腔似乎打算把自己像脫掉一條皮褲那樣翻過來。
“沒有……是的……他戴了頭盔，那玩意兒防不防毒我不知道。”賽琳娜的注意力又回到通訊上，“不，我隻是說他沒受傷，但我保證他跟‘好’一點兒都沾不上邊。你們得看着他，我說真——當心！”
傑森跌跌撞撞地撲到樓頂邊緣，一個大笑着的人被束縛帶綁着推出冰山俱樂部，接收輪床後救護車關閉車門，閃着燈駛離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