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雲府這标記按照書中所畫,位置在後腰。
這位置有點尴尬,姬無妄試了幾次發現自己有點看不到,他在藥房内尋摸了一圈,最後從雜物堆裡翻出來一面銅鏡。
這銅鏡年頭有些久了,鏡子上沾滿了灰塵。
姬無妄又找東西将這鏡子擦了擦,方才将擋在後腰的披帛撩開,去照他後腰上的标記。然而,這鏡子有點小,姬無妄愣是把自己折騰出了一身的汗,也沒找到那标記到底在哪。
難不成真的沒有?
就在這時,沈孤舟端着剛剛煎好的藥從台階下走上前來。
“在做什麼呢?”
姬無妄聽見聲音心中一動,轉過身沖着人喊道:“你來的正好,快過來幫我看看,我這後腰上是不是有個東西。”
此時,眼前之人衣衫滑落到了腕間。
不遠處微亮的光線映的那人脖頸墜落而下的珠鍊泛着如星一般璀璨的光亮,光色勾勒出了那纖細窄薄的腰身,以及那弧線優美脊背.......
那夜的情形如一壺燒酒滾入喉間,讓人曆曆在目。
現如今沈孤舟甚至依舊記得,當他的指尖附着在那人敏感的後腰上時,那傳遞到指尖逐漸發燙的皮膚和那細微的戰栗,讓人食髓知味。
沈孤舟斂去了眸中一閃而逝的暗色,将手中的藥碗放在一旁,走上前去幫人将那滑落在臂彎之上的披帛向上拉了拉:“小心着涼。”
這個老色批什麼時候這麼正人君子?
姬無妄神色有些估疑的将手裡的鏡子放在一旁,追問出聲:“欸,你看到東西了嗎?”
那老頭不可信,這齊修遠也未必就是自己人。
如果現下兩個人給他的答案不一緻,那就能立刻證明這其中有一個人必定在騙他......
就在姬無妄心裡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的時候,立在身前的男人突然出了聲。
“沒有。”
姬無妄:“真沒有?”
沈孤舟淡淡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的答案竟然一緻?
姬無妄擰緊了眉頭抱着手臂倚靠在身後的案台上,擡眸看着那個端着藥碗重新走上前來的男人,再次問出聲:“我問你,你在這汐雲府混這麼久了,你可知道這汐雲府的爐鼎标記都在哪?”
沈孤舟:“在後腰。”
姬無妄:“長什麼樣?”
沈孤舟将腳步停在姬無妄的面前,微微擡眸:“是蘭花。”
眼前之人的雙眸如那雨後水天相接的山水湖色,澄靜無波。
姬無妄神色微動。
這人口中的答案與書中所描述的一緻,也與老頭的話一緻,而他剛剛也的确沒在後腰上看見任何類似于标記的東西。
那現如今他幾乎就可以斷定他身上的确沒有汐雲府的标記,他也的确不是汐雲府的爐鼎。
這讓姬無妄不禁想到了之前汐雲府門口的啞巴侍從看他的眼神。
那是從打量再到無視。
他原先雖然有所懷疑,但他一直以為是之前在司天獄與沈孤舟幹的那檔子荒唐事,把他身上的标記給掩蓋掉了。可現在細想下來,恐怕是因為他身上壓根就沒有汐雲府的标記,所以汐雲府的人才不會管他。
可現如今有一件事很奇怪......
根據之前那些人的議論來看,白九又的确是汐雲府的人。
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先把藥喝了。”
微苦的藥香混雜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鼻間逸散,姬無妄将有些紛亂的思緒抽了出來,将目光落在了眼前藥碗内烏漆嘛黑的藥汁上:“這就是你和那老頭剛剛搗鼓了半天的東西?”
“什麼叫搗鼓?”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上前,擡手指着那藥,冷哼了一聲,“小子,這東西可是良方,比放在主君房裡的那一瓶管用多了。”
姬無妄将藥碗接過嗅了嗅,皺緊了眉頭:“這什麼味道?怎麼感覺有股子.....”
“良藥苦口。”老頭朝着一旁的男人撇了一眼,怕人看出什麼端倪趕忙催促出聲:“你趕緊把藥喝了,一會兒涼了功效就該減半了......”
姬無妄盯着碗中的藥依舊沒動,就在這時一隻手将那藥碗拿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方才将碗重新遞到了他的面前。
沈孤舟:“無毒。”
姬無妄眸色微眯:“你就不怕先把自己給毒死?”
沈孤舟的指尖摩挲着碗壁,唇角微彎:“那如果,有一天我為你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姬無妄:“不會。”
曾經,沈孤舟說他冷情,說他會毫不留戀的與曾經的人和事斷絕所有的關系。
沈孤舟說的沒錯,他的确是這樣的一個人。
在他眼中,他所行之路,身邊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伴侶,所以現如今他也更不會為了一個和他毫不相幹的人而去難過。
早已經預料到的答案并沒有讓沈孤舟太過意外,他隻是笑了笑,将手中的碗重新遞到對方的眼前:“快涼了。”
這次,姬無妄沒再說什麼,仰頭将這藥喝了。
苦澀的藥從喉間沒入到身體内,體内那些無法宣洩的靈力在藥力的作用之下沒多大一會兒就開始沖撞經脈,燒灼着他的身體。
一瞬間而來的疼痛讓姬無妄身子踉跄了一下,他彎了脊背,伸手一把扶住了一旁的桌面,冷汗從額角瞬間滑落至脖頸再沒到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