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追月零度辦公大樓裡出來的時候,魏缙還有點恍惚。
什麼叫“小心季洛槐”?
季洛槐難道是壞人嗎?
然而之前在和季洛槐的相處裡,他一直都覺得季洛槐簡直是“溫潤如玉”的代名詞。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都說明星鏡頭前鏡頭後就是兩副面孔,魏缙本人也是,然而季洛槐卻永遠像鏡頭前表現出來的那樣溫柔細緻,一絲不苟,甚至從未有過什麼負面情緒。即使出身很好,也完全沒有高高在上,更沒有盛氣淩人。
他從沒見過季洛槐發火,也從沒見過季洛槐任何陰暗的一面。
從身世到性格,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這麼完美的人。
很多人鏡頭前展現的都是公司和團隊打造出來的完美人設,季洛槐卻像天性如此,或者說也有可能是從小在豪門中長大,就算是人設,也早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性格,就像被框住的方形西瓜一樣,環境如此限制,人也就照着長了。
魏缙又想起季洛槐曾經說過的那一次離經叛道,幾個小時的航程,落地見到的小城鎮。
思來想去沒有得出結果,魏缙沉吟片刻,把劉建邺最後的告誡歸為了挑撥離間。
畢竟他現在依靠和季洛槐的CP身價大漲,又要從追月零度跳槽出去,他們不成為追月零度的眼中釘才是怪事。
……說起來,他已經好久沒和季洛槐見過面了。
準确來說,是自從《春日》的節目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季洛槐是真的忙,他從沒見過哪個演員忙成這樣,一天天的連腳沾地的時間都沒有,更别提有空閑出來聚一聚了。
不過……就算季洛槐有空閑,他們似乎也很難找到相聚的理由。
畢竟他們隻是合作對象之上一點朋友的關系而已。
想到這裡,魏缙甩了甩腦子,把所有有關于季洛槐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
他得認真工作,心無旁骛,站到和季洛槐一樣的高度上才行。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九月,魏缙曾經思考過不到一分鐘的重聚問題,就得到了合适的契機。
《東洲客》的告别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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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的談判後,魏缙和林耶又陸陸續續地跑了幾趟追月零度總部大樓,和雙方的律師共同敲定對賭協議的文書字稿、明确義務。等到最終完成已經快到十月,魏缙得空幾天,收到了《東洲客》劇組的消息。
《東洲客》播出後反響大好,趁着熱度還沒有完全散去,劇組打算再最後舉辦一場告别演唱會,也算給衆多劇粉們一個結局。
畢竟原著小說的第二部遲遲未出,《東洲客》的第二季也很難說,不知道猴年馬月才可能籌備,也有可能再也沒有第二季了。
時間定在十月三日,剛好是國慶假的時間,劇粉當中上班族學生黨也都能有時間到場。
魏缙十月份的檔期安排比較松,而且他還是主演之一,沒什麼不能去的理由,就應下了。
與此同時,他還收到了一條意料之外的消息。
來自劉争峥。
劉争峥既是他大學時的室友,也是那段時間結交下的最好的朋友。這位朋友有幸與祖國同天生日,特意發來一條消息問他參不參加十月一日的生日宴。
說是生日宴,其實也就是這天晚上請朋友們聚一聚吃一餐飯。
去年的十月他還在《東洲客》的劇組進行拍攝,就沒參加。
自從畢業後找工作到處奔波,魏缙才想起來,他一直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身于事業當中,已經很久沒有和好朋友們一起玩一玩了。
工作真是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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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缙找林耶溝通了一下,林耶和他不在同一所大學讀書,除了劉争峥因為魏缙的緣故比較熟之外,其他的大學同學要麼點頭之交要麼不認識,就不去了。
更何況她身為助理,還得對接工作和安排行程,也忙。
魏缙就自己一個人去了。
劉争峥選定的地點就在宣京,大家都在為工作掙紮中,也沒與太多的錢定豪華酒樓,所以就選在了市中心邊緣地區的一家大餐館裡。人少反而方便了魏缙,他戴上口罩和帽子,把帽檐壓得低低的,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被路人認出來。
時間也卡得剛剛好,十月一日晚赴劉争峥的生日宴,十月二日就坐飛機去往告别會所在地,十月三日正式演出。
魏缙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都在了,他粗略地掃了一眼,大概十幾人,一半他認識,是大學時期的同學;一半他不認識,應該是劉争峥個人的其他朋友。
然而他眼瞳轉了一圈,卻沒看見韓甯軒的身影。
他們不是在一起嗎?
包廂裡是一個巨大的圓桌,大家都已經就坐了,劉争峥旁邊的位置還空着,是其他人給魏缙留着的。
進了門,魏缙就把口罩和帽子摘了。認識的或不任何的人都悄悄撇過眼神來,他們平時也上網,知道《東洲客》,此刻看見電視劇裡的人物活生生出現在眼前,感覺頗為奇妙。
和《東洲客》中李三聿常年潦草不修邊幅的形象不同,面前的男生面容整潔,皮膚白皙,五官立體度不算特别高但相配柔和,眼神清亮,是标準的明星相,似乎生來就是做這行的。
也就是最近流行說的,老天爺賞飯吃。
唯一的不和諧之處就是手上……
即便已經成了當紅男星,男生也沒有什麼架子,無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都一一打了招呼,最後被今日壽星劉争峥攬過了肩膀,到空座位上落座。
劉争峥為人随和,熱愛生活,儀式感重了一些,但對朋友都很仗義,這也是魏缙和他關系好的原因。
他說:“我還以為你工作太忙,會抽不出時間來呢,這幾年越來越帥了啊魏缙。”
進了圈之後接觸到的人不是出身好讓人望塵莫及的富家子弟,就是手段高話中帶話圈裡有圈的生意老手,此刻菜也上齊了,帶着香味的熱氣飄散開,魏缙陡然有一種從娛樂世界降落人間的感覺,便在遞過了生日禮物之後也笑了:“工作确實忙,不忙就完蛋了——但是你是誰啊,這次的生日我不得回來給你慶生嗎,一定要生日快樂啊!”
席間便開始笑了起來,他這一開口,衆人對明星的那種天然距離感便被沖散不少,氛圍變熱了起來。
說話間,劉争峥的目光下移,一下便看見魏缙手上纏着的紗布,怪道:“你的手怎麼了?”
魏缙低下頭看去。
他手上的傷疤還是《東洲客》時期留下的,原本已經愈合了,但那一處的皮膚似乎有點新長出來的嬌嫩,随便撕扯一下就破了,鮮血淋漓。這傷口一旦破了又很難痊愈,魏缙就隻能先用紗布包起來了。
這麼想着,魏缙解釋道:“拍戲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沒事,小傷。”
劉争峥将信将疑地點點頭,不做聲了。
于是衆人們感歎着演員這行也不容易,就順着開了下一個話題。
魏缙這邊就安靜了下來,他低頭一看,發覺每個人的面前都擺着一個酒杯。
劉争峥愛酒,桌上各種品種的酒也擺了不少。魏缙大學時曾經在周末被他拉着連喝了好幾杯,偏偏又是個不能喝的一杯倒,醉了就睡得不省人事,差點錯過第二天的早八。
自那以後,魏缙知道自己的德行,就不輕易碰酒了。
這回他也不打算破例,不動聲色地把酒杯推遠了。
劉争峥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笑道:“忘了你不能喝酒了,我給你點了果汁,應該等會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