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剛剛還面帶微笑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牽着林安安的手不由緊了一下。
林安安手被捏的有點疼,抿了一下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盼,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哥。”
江盼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沒事,有哥在呢,進去吧。”說着推門而入。
農閑時大家一天都隻吃兩頓飯,中午幹飯,晚上稀飯,早上是不吃的。
因最近林家事多,加上接下來還有事要和江盼三人談,趙桂芳一早起來就和孫巧巧準備早飯了。
此時院子裡隻有林家二老和林萍萍,林老頭坐在屋檐的台階上編竹樓,林老太正扯着林萍萍罵,見江盼和林安安進來,咽下了後面繼續罵人的話,嘴裡小聲嘟囔。
林萍萍看到找了一早上的江盼,如釋重負,眼裡滿是擔憂。
小小年紀,淨顯滄桑。
“這是怎麼了,我剛到門外聽到影啊鬼啊什麼的,是家裡鬧鬼了嗎?”江盼語氣十分好奇的問。
林老太臉色僵的厲害。
林萍萍“噗嗤”笑了:“阿哥,你瞎說什麼呢。你大早上去哪裡了,也不說一聲。”責怪的語氣,卻有了小女孩的嬌嗔。
“我早上醒的早,見你們都還睡着,就沒給你們說,想着出去轉一圈就回來。誰承想病了這許久,走幾步路都喘,這才耽擱久了。是阿哥的錯,阿哥給你道歉,别生氣。”江盼真誠道歉。
“才不會生阿哥的氣,”林萍萍努了努嘴,想起另一事:“阿哥,我有事跟你說,咱們去屋……”
“哎呀,盼哥兒你可回來了。早上給萍萍和安安急壞了,我說你就是去外面走走,他們還不信,非得說你不管他們了才依。”趙桂芳濕着手,神色有些慌張,聽到江盼和林萍萍說話就趕忙追了出來。
江盼歉意道:“讓嬸子擔心了。”
說着就想跟林萍萍去房間,正好他也有話想問林萍萍。
誰知趙桂芳從背後推了下林萍萍:“萍萍幫你二嫂去盛飯,知道你惦記你哥哥,人這不是回來了嗎。有啥事不能吃了飯再說,年較小就是不穩重。”
江盼眉毛微挑,林萍萍投來求助的目光。
他給了個安撫的眼神:“去吧,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
林家早飯是粟米粥,說是粥其實更像稀飯。因沒有其他菜,大家都是各端了個碗或坐或蹲的單獨吃。
孫巧巧遞給江盼的一碗比較稠,上面還飄着蛋花。
看了下,其他人碗裡沒有蛋花。他明白過來,這是孫巧巧特意給他的。他真心感謝:“多謝二嫂。”
他大病初愈,需要補充體力,加上隻有他有蛋花,于是他便沒有給其他人分。
自顧吃起來。
昨天的晚飯江盼吃的食不知味,到現在才好好品嘗。
黃米的口感有點糯有點糙,不如大米細膩順滑,吞下去有點噎嗓子;湯因為打了蛋花的原因,微腥;鹽很淡。
唉。
江盼心裡默默歎氣。
本以為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可這光吃的就一時無法接受。習慣了二十一世紀琳琅滿目的美食生活,一下子還真有點不适應。
路漫漫其修遠兮。
匆忙吃過早飯,男的坐着休息,女的繼續忙碌。
林萍萍洗碗,趙桂芳和孫巧巧準備家裡牲畜的吃食。林秀……還在睡覺,早飯也沒起來吃。
江盼四下走動消食,心裡将原主爹娘的家産盤算了一遍:
田産十五畝,畝産不到兩石。十畝旱田去年冬種植小麥,林大仁他們去世前剛收割脫粒。交完賦稅,約得十五石小麥;五畝水田種水稻,也是剛插完秧,得等到十月下旬收割,預計能收七八石。
陳米還有半缸(原來是一缸,這一個月來吃的差不多了),幹筍,幹木耳,幹香菇及各種野菜幹有兩三麻袋。
手推車一輛,農具若幹,置辦的較為齊全。
房屋兩間,一間是分家所得,一間是分家後蓋的。屋内家具若幹。
豬一頭,年底能殺,應有一百斤過點;雞三隻,其中一隻不下蛋了。
銀錢,原本有七八兩多,是林大仁兩口子這幾年攢的。結果被趙桂芳翻了去,料理後事,又給江盼看病抓藥,估計也沒啥剩餘。
……
盤算完,江盼緩緩吐出一口氣,情況還不是太糟。
感謝這是一個和平年代,總算沒讓他天糊開局。
這個朝代名為大啟朝,新帝繼位不久,結束了連年征戰。如今到處都休養生息,發展經濟。
為鼓勵農桑,朝廷減免賦稅,田賦僅為三十稅一,口賦成年人每年一百文,未成年免稅;戶賦二十文,成年人每年還有個徭役賦三百文。
除此之外就無其他苛捐雜稅了。
在這樣寬和的政策下,農民耕種積極,糧食豐裕,百姓安居樂業,頗有國泰民安之貌。
這個叫林家村的村子隸屬于順和府城安縣壩子鎮,位于城安縣南邊,距縣城十裡路。從地貌,氣候及農作物的種植情況來看,江盼判斷這裡應位于中原偏南的位置。
城安縣旱田多,水田少;主要種植小麥,水稻,玉米等主食作物。地勢平坦,土地肥沃,鮮有農民餓死的情況。
按理說林大仁兩口子并三稚子十五畝良田,雖不能大富,飽腹卻是不成問題的,怎地兄妹三人皆是一副饑不飽食,面黃肌瘦的樣子?
想到這一個月的各種磋磨,以及過往種種,江盼再度歎息,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江盼心裡有了成算,便不着急了,就等林家衆人什麼安排。
很快,趙桂芳就找了過來,說有事跟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