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些低啞，不過時季還是立刻就聽出了是誰。

“周導？你也才出院不久，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

兩人互相笑了笑，搞得像病友交流會一樣。

***

王崇看他這樣一瘸一拐的也不太方便，忙上前去扶。

“時老師，我都聽裴總說了，真不好意思，這事本來跟你無關的，把你連累了我真的很抱歉。”

這些話他似乎已經在肚子裡醞釀了好久，可說話時還是不敢看時季的眼睛，仿佛内心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時季拍了拍他的肩膀，“您要這麼說就見外了，都是朋友。”

“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謝謝您和裴總。”

二人說着一齊坐下，張阿姨泡了壺龍井端過來。

時季問：“徐制片有消息了嗎？”

王崇搖了搖頭，他的臉色并不好，隻是淺淺地說了句：“可能他還是不想見我。”

感情這玩意兒太複雜，時季說到底也隻是一串數據，他存在的意義就是奔波在各種小說裡充當NPC。

當然曾經也不是沒走過感情線，但那種早已被人為規定好的劇情任務，并不能讓他學到什麼。

管理局教的那套感情技巧，不過是偏偏書中人罷了，每一次牽手每一次擁抱，都是跟着系統指示做出的反應，僅僅隻能讓讀者表面上得到一時歡愉，卻經不住回味。

就像他到現在也不能理解徐非恒為什麼會為一個背叛過自己的人而放棄前途，更不能理解王崇為什麼在徹底失去之後才說喜歡，白白浪費了十年的光陰。

時季就靜靜地，聽着王崇講。

傾聽所有角色的故事，這是他作為穿書者的專業。

王崇：“我問了他的幾個朋友以及他媽媽，都不知道他在哪，感覺他就是故意在躲我，但我已經錯過了十年，不想再錯過了，所以我想等咱們這個節目結束之後，重新把七年的前那個電影拍完。”

“挺好的，那我以茶代酒，祝你成功。”見王崇欲言又止，時季給他添了半杯茶，直言道：“導演，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王崇歎了口氣，“我想了很久，有些話确實不應該由我來說，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聽聽。”

“嗯，您說。”

“我知道裴總一直在追求你，也看得出來你對他也是喜歡他的，經過這些事我也看開了，能跟喜歡的人待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我也希望時老師能好好考慮考慮。”王崇垂眸，壓低了聲音，“别最後像我似的，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時季愣了愣，不是驚訝王崇會跟他說這些，而是驚訝王崇說能看出來自己對裴應秋有好感。

可他不應該表現得對主角有好感啊！

在頂替沈南星的劇情線期間，很多任務點他也都是在兩人單獨相處時完成的，怎麼還能讓旁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這不科學。

非要說有什麼私心，他隻是不想主角受傷罷了。

所以王崇說的喜歡，到底什麼才是喜歡？吃飯睡覺他喜歡，六老師和沈南星他也喜歡，不過時季知道，王崇所謂的喜歡跟這些是不同的。

“導演，容我多問一句哈，你說我喜歡裴應秋，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王崇笑了笑，感覺他在明知故問，“自從裴總參加錄制後，你那眼神還在别人身上逗留過嗎？隻要裴總開口你就絕不會讓話掉在地上，就連許秘書都不知道裴總紫外線過敏，但你居然随身帶着降溫貼和解暑藥，難道還不夠明顯？”

這個，應該也說明不了什麼吧，畢竟自己開的上帝視角，任務前做過背調的啊。

至于前者，時季逐漸開始心虛，他不斷在心中暗示自己。

如果換一個主角，他也同樣會去了解他的習慣愛好，會給予他适當的關心，會……

看着他的一颦一笑，喜歡聽他說話，總是故意惹他生氣再把人哄好……

好吧他承認，這回的心理暗示作用确實不大。

時季忍不住回憶起了與裴應秋相識到現在，許多細微的感情變化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已經把所有的精力從沈南星那移到了裴應秋身上，美其名曰為了任務。

他是穿書系統最優秀的穿書者，卻在這本書裡因為OOC打破了職業生涯中的最高扣分記錄，以前覺得是因為六老師書中的邏輯bug才導緻任務進展這麼慢。

現在看來，其實離經叛道的一直都是……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