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搖光撥通了時季的号碼,“你好,我是南城市公安局的何望,你表哥時餘現在在我們這裡,他想最後再見你一面,你看……”何搖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時季打斷了。
電話那頭,時季的聲音出奇的平靜,“我知道了何警官,但我不想見他。”
何搖光沉默了一會兒,“好吧,我會轉告的,如果陳安陽和你聯系,請務必立刻告訴我們。”
“當然,那何隊,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先挂了,三水門這邊還有不少工作需要處理。”
何搖光挂斷電話,重新走進審訊室。
“你表弟說他不能來見你。”
時餘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被接受現實的決心所取代,他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擡起頭,直視着何望:“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敢來見我,他愧疚。”
何搖光狐疑道:“為什麼這麼說?”
“他不該愧疚嗎?不隻是他,還有他媽他姥爺以及時家所有人,是他們把我媽媽逼死的!”
何搖光握拳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别激動,“沒證據的話可不能亂說,你母親當年是自己引爆的船,關時季什麼事,退一步來講,就算其中有隐情,也不是你犯罪的理由,你如果有确鑿的證據,為什麼不來報案。”
“哼,我媽要不是為了保全爸爸跟爺爺,怎麼可能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了結自己,她一向最講體面的,而時晖的人一直把我家往絕路上逼,要不是他們的打壓,我家也不會淪落到那步田地。”時餘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身軀也跟着顫抖。
經驗豐富的何搖光很快就看出了他的症狀。
“你确定還要繼續死磕嗎?距離你上次使用違禁藥品已經過去兩天了吧。”
時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全然當做聽不見他的話,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面部越發猙獰和扭曲,“何警官,有時候殺人是不需要動刀的,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永遠都不會!”
何搖光一拍桌子,怒斥道:“那那些間接被你害死的人呢?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家人會怎麼樣?胡嶼才13歲,你居然也下得去手,你本質上和自己讨厭的人有什麼區别?”
時餘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倏然仰頭大笑,讓後又立馬抱頭痛哭,不斷用腦袋撞擊桌闆,何望怕他做出更過激的行為,便讓人先帶他下去打支安定。
就這樣陸陸續續鬧了好幾天,時餘精神時而好時而壞。
不過因為案件影響過大且證據充足,符合零口供定罪的要求,一審結束後,時餘以走私毒品罪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并沒收個人全部财産。
執行前他還在要求見時季一面,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時季那麼執着,何望還是幫忙轉告了。
不過這回時季倒是沒有拒絕。
***
“你來了。”時餘的聲音沙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還有什麼話,說吧。”時季倒是比往常都要平靜,仿佛隻是在跟對面談論天氣一般。
時餘愣愣地坐了一會兒,遂釋然地笑道:“你從小就這樣,對誰都是笑嘻嘻的,唯獨對我總是擺着一張臭臉,表弟,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就不能對我友善一點嗎?”
“表哥,我也希望我們能像普通兄弟那樣相處,可就你做的那些事,你告訴我,該怎麼對你友善。”
“我做的事。”時餘咧開嘴,笑聲不斷。
“我做的事怎麼了?你平心而論,從小到大,我有哪一次傷害過你嗎?同樣是在時家那個泥潭一起長大的,你現在是幹淨了,有事業有朋友有愛人,我呢?我隻能慢慢在這個臭水溝裡腐爛!”
時餘的話語中帶着一絲自嘲,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時季,誰都有資格指責我,但你不行,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可都是因為表弟你啊。”
時季沒往其他方面想,以為時餘是在諷刺他,便說了句:“是嗎?那你可真是個容易受影響的人。”
誰知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時餘。
氣血快速上湧,指甲嵌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時餘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着一絲絕望,“你說,一個人隻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所以絕對不能讓自己妥協,我一直以為,強大就是不擇手段,就是可以無視法律和道德。我以為,隻要我足夠強大,就能保護自己,保護我想保護的人。但你看,我現在在這裡,我保護了什麼?我已經失去一切了。”
時季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這話不是自己說的,所以他對原主……
“我去……”時季不禁小聲低喃了一句。
這不會是個坑吧?劇本也沒說還有這麼一段啊,倒給時季整不會了。
他站起來,抿唇看着時餘,“我很高你願意把這些話說出來,但我并不是你心裡的那個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