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暗停了下來,看向安成的眼睛:“你覺得,會是誰說的呢?”
他的語氣太過肯定,肯定到幾乎快讓安成認為是他做的,但他知道不是:“不是我傳的。”
齊暗輕輕地笑了一下:“你早飯又不在,當然不是你傳的了,但是誰呢?任何人,敢搗亂校園秩序的,都會被嚴厲懲治。”
安成感覺自己的心都緊張地顫了一下,齊暗還在往前走,沒回頭看安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齊暗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
後半段路程沒人開口,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走到了教室。
教室裡沒人說話,可安成坐到位置上後,卻奇怪地聽見了點窸窣聲。
“就是他啊。”
“這心腸太歹毒了吧,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我真服了,我一看他就不像個好貨色,之前就陰恻恻的,現在還把頭發剪了,也不知道去勾引誰,洪遇就這麼死的嗎?”
“我不想跟他呆在一個教室,我感覺他污染到空氣了,不會連跟他在同一片空氣中呼吸都會死吧?”
那人說着,笑出了聲。
……
他們的說話聲很輕,但好像并不怕安成聽見,在最後,甚至堂而皇之地帶上了他的名字。
“聽說吳旭澤也不見了,該不會這兩兄弟都是被安成弄死的吧?”
“誰知道呢,感覺是個災星,發現沒,每場案件他都出現了。”
“不是主謀也是從犯,看這裝得一副脆弱的樣子,真惡心。”
“我很早就想說了,一個男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麼樣啊。”
……
安成撐着一側臉,默不作聲,他不是沒聽見,彎曲的背脊成了保護殼,強大的心靈能成為一個安全罩把所有污言碎語屏蔽在外。
但他不能,他隻是一個很普通,普通到像大海裡最脆弱的一條魚一樣,唯一能在大海裡保護小魚的方式隻有抱團,但他現在被隔絕開了,成了衆人厭惡的對象。
那些言語像刀子一樣,直往他脆弱敏感的心頭紮,真到了被排斥的關頭,他隻是很失望,不對他人,對他自己,處理不好人際關系,沒有強大的通關能力。
這些言論從前天開始就陸陸續續地出現了,一開始他以為是錯覺,直到在廁所隔間仔細聽後,他才發現,有人在往他身上潑髒水,且毫無手段地潑,至此,他才想狂拉進度,趕緊離開。
但他錯了,謠言如狂風過境,螞蟥吸附到他的血肉上,肆意滋生。
或許在昨天,在看到衆人聚成一團的時候,就該打斷的,他在心裡對自己說着。
—
“叮鈴鈴—”
“大家早上好啊。”
校醫走上講台,露出了标準的微笑,目光從學生們熾熱的眼神中掃過,在一個深低着頭,隻能看見頭頂漩渦的男孩上停了兩秒。
“我知道大家對洪遇的事情很好奇,經警方推斷,洪遇确實是主動跳樓的,他身上沒有任何外在傷口,沒有任何捆綁痕迹,至于他跳樓的原因,校方正在加速探索,請大家不要恐慌,相信校方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卷。”
校醫說完,冷淡的眼神看向一個舉手的同學,他的手舉過頭頂,高得讓人忽略不掉,如果是正常的舉手,還能找機會擺脫,校醫煩躁想,瘾又犯了。
“醫生,我想問,B226的人是怎麼回事?”
“B226的學生是吃壞東西了,他們正在醫院接受治療,很快就能回來了。”校醫淡定地回,擡高了眼看了看各位同學,“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一名同學舉手了:“醫生,他們是不是被安成弄死的?能不能把安成抓進禁閉室啊,為同學的安全考慮一下吧,我不想和殺人兇手一起上課。”
安成身子猛得一顫,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殺人,他嗎?
校醫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看得那位同學有點發怵,但基于下面還在支持他的同桌,他挺了挺胸,繼續問道:“可以嗎?”
這幾句話一出,把校醫的臉狠狠地往地上踩,沒人哪位有點身份的人會容得學生如此放肆,堂而皇之地問出這種沒腦子的問題。
不僅如此,他還把班級榮譽狠狠地踩在了地上,不用多久,A班不合的問題将徹底做牢,并被上報。
暗地的龍争虎鬥,老師乃至學校都沒有資格管,但明面上來比權利,無異于蜉蝣撼樹。
“呵。”校醫說,“這位同學,你有點多慮了,且不談禁閉室的問題,你是如何看出安成是殺害他人的兇手呢?”
“在進入校園時,連剪刀,小刀都不準帶,請問,他怎麼殺的人?”
“我...我...”同學憋紅了臉,愣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明明周圍人都是那麼說的,“很多人都這麼說。”
這話剛一說出口,同桌就狠狠地掐了他的手,疼痛讓他越發不滿,明明說的就是事實,出事了就一人承擔?想得美!
“他肯定有同伴啊,找出來啊,連兇手都找不出的學校,我交的幾十萬學費算什麼?”同學摔開了身上扒拉的手,繼續道,“誰不這麼說?整個學校都傳遍了,他要是沒點問題誰會說他?”
“餘意!閉嘴。”居夢堯看着臉越來越冷的齊暗與校醫,忍不住站出來打斷道,“沒人這麼說,你聽錯了。”
“怎麼沒人說,早上是誰跟我講的?”那名同學随手指了幾個人,在看人途中,卻意外對上了安成的眼睛,漆黑發亮,委屈又很包容。
難過的情感瞬間從下往上冒,他的聲音漸漸弱了,偏頭看向了另一處。
“在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