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必得的獵物。
它最知道如何欣賞獵物最後的掙紮,它看出了獵物的害怕,于是更加賣力地吼叫着,聲音在樹木密集的森林中發出回音。
每次一叫,安成的身子都要抖上一抖,太難捱了,死亡在腳下等待着你,萬一枝幹破裂,萬一呢?安成緊抱着樹枝,腦子裡卻不住地幻想着枝幹掉落後他被灰熊吞吃進肚的場景,那好像變成了一種現實。看着懸空的腳,他甚至産生了一種跳下去也可以的錯覺。
【你有時鐘!别怕!清醒點!】001與他意識想通,自是了解到他在想什麼,森林中的瘴氣太重了,吸入太多霧氣的安成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到時候,怕是神志不清奔赴死亡。
【我們現在用!有三次機會,安成,在聽嗎?】001不住地在頭腦中敲着他。
[在...]聲音很虛弱,但好歹還清醒着。
【我們等會用,然後往水源方向跑,我剛剛聽過了,南邊有水聲,朝……】
【砰—】
遠處的樹梢抖了幾下,飛出一片鳥,盤旋在空中。機器音被一聲響亮的槍聲抑住了,安成也被這一聲搞得清醒了點,混沌的眼眸重新變得清澈。
[誰?]
遠處緩緩出現了一個獵人裝束的人,他手裡拿着槍,察覺到安成的視線,擺帥似的吹着槍口的煙。
“嗨,小可憐。”
他說着,用手指在眼下指了一下,安成下意識地松開力氣,用手背撫上臉頰,這才發現,臉上已全是淚水。
安成忽然想到什麼,忙低下頭去看灰熊,隻遭了一槍的灰熊自然沒死,但專用子彈刺入他的皮肉,疼得它理智全無。
“吼—”
它憤怒的綠着眼睛朝獵人沖去,在半路橫空躍起,大臂張開,以碾壓的姿态從獵人拍去。
“小心!”
獵人輕笑了一聲,身影一動消失在了原地,随後,上方的空氣出現扭動,一隻白淨的手上,揮舞着的,是一把兩米長的利劍,而此刻,灰熊已經落地,劍刃滑過它的身體。
一刀兩斷。
失去支撐的軀體轟然倒塌,血液汩汩流淌。
沒濺上一滴血的男子來到了樹下。
“下來吧,甜心。”
還不待安成有所回應,那人咻地一下倒吊在了樹上,金色的頭發散落,垂在安成臉龐,有點癢,但更多的是驚吓。
他像完全忽視地心引力般,雙腳僅僅觸碰着纖細脆弱的樹枝,沒有任何輔助手段,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藍色的眼睛對上漆黑的瞳孔,男人在安成的眼裡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情大好。
他的初始點離這不遠,他聽見了灰熊的叫聲與慌亂無序的踩踏聲,他原本是不想管的,但那灰熊挑釁般地不住嚎叫着,觸動着他那根敏感的神經,他不是很喜歡人類,相比之下,他很冷血,但他不允許動物挑釁人類這個種族。
畢竟,他也是人,弱小者會拉低下限,但該護短時也毫不手軟,什麼東西都能來挑戰人類的地位了嗎?
話雖說的很滿,但他更多隻想捅幾刀洩洩憤,沒辦法,副會給的好處太多了,即使身體不樂意,大腦依舊接受,誰讓大腦才是身體的主人呢?
這一切在看見脆弱的哭泣着後發生了轉變,好可憐的一副畫啊,脆弱的人類被森林惡霸逼到了樹上,明明害怕到機器抱緊,指尖都蒼白到沒力氣了,眼淚卻像有生命般,把臉蛋映得更加出彩,濕潤夾縷的睫毛撲閃着,泛紅的鼻尖與嘴巴,渾身都冒着熱氣,與潮濕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吸引到他簡直是個必然。
而現在,倒吊人看着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潤的笑:“你好,我叫魚魚,就水裡遊的那種沒智商的魚。”
如果他不是倒吊着,這個笑會更有感染力,安成一下子不明白他到底有沒有在罵他自己,磕巴着回:“你好,我叫安成。”
倒吊人抱着安成回到地上,在視線接觸到那血肉模糊的一攤時,安成總不自覺地移開視線,但水聲是從那邊傳來的,他們必須得往這邊走。
“你知道怎麼去到兔村長家嗎?”
見安成搖了搖頭,倒吊人如願握上纖細的手腕,拉着他道:“我知道,跟我走吧。”見安成有點抗拒的意向,他好心地補了一句以打消他的顧慮,“保活,我對死人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