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白兔子堆成一團,猩紅的眼睛在數量的堆積下模糊地聚成一個整體,好似所有的兔子在此刻都是一體的。
倒吊人知他對這件事很好奇,拿過來一個透明立方體,在倒吊人的示意下,安成輕松掌握了這個東西的用法,操作方便,隻放在眼前就行,物體在瞬間擴大幾十上百倍,可以通過手勢調節,比望遠鏡還好用。
木門關得死緊,那些兔子逼近的時候,連大地都在顫抖,裡面的兔想必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然不會不出門逃竄或詢問。
難道....它們有對抗的資本嗎?
安成目不轉睛地盯着,倒吊人見他如此專注,也低下頭,兩人臉貼臉,一起看着立方體的影像。
木門确實有超出尋常的堅韌,任兔子如何敲打拍擠,都不曾移動分毫。
正當兔子們一籌莫展之際,兔群散開,從正中央的絕對安全區中走出來了一隻兔子。
安成身體頓然緊繃。
老村長!
倒吊人也一臉嚴肅,“是他?那我們之前碰見的兔子就是那隻老兔子咯。”
他輕易地聯想到老兔子所闡述過的故事,現在來看,是完全編造呢。
兔家村的人怕是與老兔子積怨已久。
所以...要分出勝負了嗎?
倒吊人忽然地興奮了起來,雖然他擅長解密通關,但在心底他更喜歡鮮血淋漓的刺激戰場。
或許是因為人總是向往自己所沒有的,他輕易被挑起脈搏噴張的興味。
顫抖的身子被一隻手輕輕壓下,滾燙的血液被強力自抑,爆出極度不滿的情緒。
倒吊人扯着笑,溫柔地看向安成:“怎麼了?”
安成盯着他看了良久,“我覺得,你需要休息。”
輕松的一句話取消了倒吊人繼續觀看的權限,他沒有什麼異議,隻好順勢坐在草地上,抱着安成的大腿,安成也被他拉了下來,兩人貼得極近,呼吸都交錯在了一起。
倒吊人腦子有點暈乎乎的,他曾偷偷把自己很喜歡的一瓶香水噴在了安成衣物上,可就是如此近的距離,鼻尖傳來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香味。
很淡,卻能讓他徑直忽略香氛的氣息。
聽話的狗狗自然是有好處可拿的,倒吊人毫不吝啬地運用了他這麼一點點微弱的特權,小心把玩着安成的手。
手上的異感不強烈,安成的心思更多放在遠處。
在一陣交流後,找到辦法的兔子匆匆離開又迅速歸來,手裡拿的東西看得不甚清晰,這并不是因為望遠鏡的性能不好,而是那東西太小了,又被緊緊撰在手心,讓人隻能看見水藍色的一點。
兔子手裡拿着它,瘋狂捶門,那架勢,那力度,似乎要把它自己,也錘進木門裡。
【砰砰砰】
【锵锵锵】
安成感覺木屑似乎都飛到他臉上來了。
視線猛得一凝,安成咻然瞪大眼睛,就這麼幾下,原本勢不可擋的木門已經被錘開一個小洞。
木門本就似蛋殼,在完整的結構下能承擔多倍壓力,但隻要有了一個豁口,頓時潰不成軍。
無數兔子爬上去撕咬,拉扯,木門登時破裂,露出黑漆漆的大口。
安成将立方體移近,木屋裡,紅光忽閃忽現。
原先動作暴力的兔子們反而開始拘束收斂了起來,在門口堆疊,愣是沒有一隻兔敢先進去。
安成睜着眼睛,他看見兔村長舉着一根手杖,輕而易舉又毫不費力地将堆積的幾隻兔子敲了下去,如同對待無生命物體。
屋内登時傳來野獸般的嘶吼,斷成幾節的身子被扔了出來,血液流淌的同時,還有裸露在外的腸子,往下淌着不明液體。
臉部遭受的傷害是最大的,幾乎沒有完整的頭顱。
安成手抖到連立方體都有些握不住了。
倒吊人過來将立方體收了回去,捂住他的眼睛,“不想看就不看,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盡量輕松着語氣,“這一切都是被創造出來的,都是假的。”
盡管眼睛被蒙住了,但嘶吼與撕裂的聲音如在耳測。
很快,聲音平靜,很快,很快。
一場象征着土地擁有權的戰争結束了。
倒吊人把手拿開,這次,不需要立方體,鮮血把土地都染紅了,安成也終于見到了殘暴的兇手。
那是一隻巨大的兔子,傷痕遍布,眼與耳都被拽掉了,它倒在血泊中,胸腔的起伏接近于無。
隻那破爛的衣物訴說了它的身份,兔子的丈夫。
兔子拖着被啃斷的腿,慢慢爬至丈夫身邊,聲音泣血,傳音千裡,“我詛咒你們,世代不得好死,像爛狗一樣活着。”
兔村長揮了揮手,兩隻兔子像扔垃圾一般将它扔開,兔村長踱步上前,高舉手杖,猛地刺下。
心髒被貫穿。
那隻兔子的頭顱,在疼痛下翻轉,最終,正對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