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這明亮的燈光刺了好幾天了,每次犯困時就有人拿着棍子在旁邊敲,就是不讓他睡覺,他已經三天沒睡了,困得神志不清。
另一邊的批判聲跟蚊子叫似的,吵得耳朵疼。
安成擡眼,臉色慘白得不像人樣,他一直很瘦,在幾天連抽轉的抽血與化驗中,形銷骨立。
濃重的青黑烏成一片,壓在眼底,襯得眼睛都黯淡無光。
對面的人可不管安成的狀态,照樣叽叽哇哇喊着。
“你是不是研究所的實驗人員?那個罪惡的地方!你是惡魔!”
“快點把你知道的信息都說出來,我們能饒你一命!”
……
他的話根本沒有信服力,并且,安成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背上了個實驗人員的名号,明明他是實驗品。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那樣的話他已經脫離了這群人定制的“人類”的範疇,對待不是人的東西,人類向來殘忍。
安成思考着他還能好好坐在這聽人唠叨的原因,大概是喪屍的身份沒暴露,那就說明他的血沒問題。
睡眠不足讓腦子轉的很慢,他想了又想,才往前推出陳明之前在騙他們。
不過好像是個廢話,畢竟陳明不是個好東西,也死成幹屍了。
桌子有點反光,一個圓白明晃晃地映進他的眼裡,很刺,眼淚都流幹了,他現在隻能費勁地眨着眼。
可也沒地方看。
他偏頭看向圍欄,有個身影實在是熟悉極了。
天使。
提起他就恨得牙癢癢。
當晚天使一飛到基地内就把他甩了下去,牢固的麻繩又死死綁着,他就那般無助地被吊在空中。
被壓制得太輕松了,他們連緩沖的軟墊都不願意給一個。
鐵質的牢籠将他關在裡面,血液被抽取,精神被折磨,安成面無表情地盯着旁觀的天使,顯出一抹揚起的嘴角。
“叩叩—”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你們的審問沒有結果,按照規定,得交給我們了。”
一根針劑從脖子裡注射,液體橫沖直闖,安成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倒了下去。
他是被一盆涼水潑醒的,旁邊弄着兩個風扇,刺骨的寒讓他視線都變得恍惚。
“之前都是簡琅在才對你手下留情。”那人晃了晃身上的血袋,500cc,簡直是往死裡抽。
前幾天的安成一直在重複着抽血與被審問的階段,他以為還是一樣的,視線隻淡淡一瞟,卻沒想到,真有人會信這種鬼話。
“簡大哥多好的人啊,就是被他害死了,你怎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的?”
“你們都從哪裡聽說的?”薄薄的嘴唇抿起,聲音啞得厲害。
他看向眼前這群人,義憤填膺的樣實在讓人好笑。
“誰跟你們說的?别人一說就信嗎?”
“宋醫生,他是不是瘋了?”最先抱怨的人有點被吓到了,提議道,“我們要不要用那個?”
宋醫生盯着安成看了兩秒,“先做實驗,等他沒用了之後再上電椅。”
……
安成再次被一盆冷水澆透,這幾天的遭遇告訴了他一個事實,人類中的瘋子更多。
他重複被抽血,化驗,各種各樣的針劑都往他身上招呼着。
他們完全不聽他的話,他們隻想聽他們想聽的話。
為了測試他喪屍物種的準确性,他們注射了喪屍液體。
安成實打實是喪屍,一個人類摸樣且有智慧的喪屍,研究價值可太大了,甚至能看見他們眼裡的狠光。
一開始是皮膚被刮下,再然後是肉,越挖越深,白骨裸露。
他的治愈能力很好,綁在臉上的止咬器牢牢固着他的腦袋。
安成其實不明白他們想幹什麼,畢竟他是一個很沒用的喪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麼,治愈沒有,連咬人也不會。
他不會傳播病毒,但也正是因為他的溫和性,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他身邊,指指點點下,科研實驗沒有任何進展。
邱德海一把扔飛了手上的報告單,紙張砸在别人的腦袋上,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這就是你們的實驗成果?為什麼什麼都探查不出?”
宋醫生撿起地上的紙,“可,基地長,實驗顯示他就是人類,連皮肉的治愈都沒什麼用。”
“你在懷疑我的記憶?”他抿了口茶,将杯子砸在地上,“我親自接手過的文件,我能不知道實驗體001是誰嗎?”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宋醫生低着頭,“實驗體001畢竟是個寄生體,他能寄生在任何人身上,或許他已經從安成身上離開了呢?”
邱德海睨着眼:“你在懷疑我的判斷力?”
“屬下不敢。”
“我希望你能清醒點,你無非是個實習生而已,能到今天這個位置都是我提拔上來的,你要知道,你隻是一條狗。”
“屬下知道。”
“重複。”邱德海依依不饒,他的掌控欲在長久的實驗失敗下變得偏執。
“我是大人的一條狗。”
“很好,滾吧,想辦法把001給逼出來。”
“是。”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外人身形一隐,跳上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