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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風不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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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句等你,天涯心手邊。”

我叫南鸢,自八歲被師父自山下亂軍中解救出來後便一直随她在山上修行,如今是這四明山上唯一的一名覓迹者。

所謂“覓迹”,實際是一種極為古老的修行之法,甚至連世間書籍最多,涉獵最廣的藏書樓中,也未必會涉及此種術法。修行者以自身靈台為引,輔以追憶之術,無論面對任何人,無論對方提出的是多麼困難的問題,覓迹者都可以在靈識中看到與這個問題,與問題中人最為關涉的三段回憶。

追憶之術極為特殊,可修習者卻異常平凡。就算功力已然大成,卻也依舊非仙非神,甚至連世人常說的“天師”都算不上,因此隻能以“覓迹者”稱呼,而非尋常人想當然的“覓迹師”又或是什麼高深莫測的法号。也因為這種特殊的術法,自古至今,覓迹者雖蹤影難尋,卻自始至終,向來深受歡迎。甚至曾有帝王因身事舊朝時權柄滔天,最終受了前朝末代君王的禅位而疑心甚重,因此傾舉國之力在國境四方尋找一位覓迹者,欲借其之力鏟除異己宵小,令本朝江山永固。

那次規模浩大的找尋帶來了無盡禍根,覓迹者的名号首次為俗世中人所知,太多人受此牽連背井離鄉,死于非命,也有太多人心生歹念,尋而未果。最終,強盛的王朝與多疑的帝王同覓迹者在世人眼中架海擎天般的本領一起,随着連年紛擾的戰亂最終化作青史中的塵埃。

就連我的前輩們也曾有人被人脅迫,受人軟禁而迫不得已為虎作伥,助纣為虐,最後極為凄慘地死于反噬,不得善終——覓迹者雖屬修行之人,壽元極長,卻也極難尋得一個壽終正寝。原因無他,隻緣于追憶之術那極其特别,卻又絕不能有絲毫違反的原則。

在靈識中湧現出與所詢問題相關的記憶之後,覓迹者不得主動幹涉回憶中的景象,不得主動言語,不得在記憶了結前擅自抽身,更不能将記憶中任何畫面與景象直接描述給對方,隻能以一兩句話旁敲側擊,且不得透露任何在靈識中窺得的天機。若有違反,輕則靈台重創,重則有性命之憂。若此原則被違背三次以上,那這位覓迹者便會身中反噬,死于非命。

追憶之術有太多的限制,放眼塵世間,修行此術者極少,至少我所知曉的隻有我師父一脈。而能如我這般平安無事地将追憶之術修到第五重的,似乎就更少了。

我一直懷疑是師父的出世之策才讓我們遠離了俗世間争權奪利的種種紛争,也避過了世人對覓迹者的貪婪追尋。甚至有時我翻着山中藏書閣裡浩如煙海的書卷,讀到前朝舊事中對于覓迹者的禁锢控制以為己用,都會忍不住去想,師父過去身處凡塵之間時,是否也曾遇到過大争之世的風雲疊起,是否也曾親見過雄主英豪對覓迹者的貪念?若真如此,她可曾在前朝的紛争之中攪動風雲,又可曾看過世人的狼貪虎視?

隻是師父已閉關太多年,我就算再想問她,也不可能打斷她的修行,沖到玄機洞前将疑問盡數問出口來。

雖說四明山超然世外,而覓迹者的身份與蹤迹也少為人知,可在我入山後的百餘年中,依然會有人尋到這裡。我也偶爾會接受些客人的委托,幫他們去看那些隐于塵埃的記憶,去追尋他們不惜尋來此處也要看清的真相——而後,看他們在我的講述之後或哭或笑,或一副心願已了的模樣,風輕雲淡地揮袖離開,或執念更深,滿面淚痕地高聲尖叫“我不相信”。

我看過太多人,也看過了太多事。看過紛紛合合,也看過烽火人間。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靜無波地過下去,直至某日午後我遇到一位女子,自此雖依舊生活平淡,潛心修行,但心境卻已天翻地覆,再不複最初的平靜。

她大概二九年華的模樣,身着淡色圓領大襟窄袖衫,織錦背子配以雪青色高腰八幅裙,挽着圓錐髻,額前貼着芙蓉花钿。我剛一進屋,便見她側對着我坐着,身形極為筆挺,從容又溫雅,可與這渾然天成的儀态截然不符的是,她的臉色極差,容貌間也泛着憔悴之色。她的手中緊緊握着什麼東西,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攥着它,我距她不算近,卻仍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指尖與在那物件上反複摩挲的動作。

我還沒來得及斥責她的登堂入室,又或是詢問她有何來意,她便似乎注意到了我這裡的動靜,緩緩擡起頭來。一雙亮如星辰的眸子,其間閃耀的竟是無與倫比而又純粹無匹的驚喜。

“您來了。我見此山中便隻有這座院子有人居住,便來此等候,果然能夠見到覓迹者其人。看來前人行記中所言,果真不虛。”

她的聲音一如其人,嬌俏如同春日的黃鹂鳥,帶着滿滿的活力與靈動,令人似乎一下便能神清氣爽,恢複元氣。

我看着她,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應對她這樣的泰然自若。師父臨閉關前為山門設了陣法,唯有心誠之人方可尋到此山山門,也唯有心懷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浩然勇氣之人方能尋到我的居所。她突兀而入确實令人意外,可依師父當時設定的陣法,她既走入了山中,尋到我也并非荒謬。或許她隻是見山中唯有此處像是有人長居,從而走入想試探一二。可我方才觀她形容,聽她言語,卻又分明是知曉覓迹者身在此處的,甚至知曉這一脈的覓迹者是個女子。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我想來想去,最終還是不打算糾結于此,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也示意她坐下,公事公辦地先問了她的名姓。

“我叫息芸。息壤的息,芸芸衆生的芸。您喚我阿芸就好,或者也可以喚我蘭花娘子,隻是别再叫我‘息娘子’了,涼州城中人都這麼喚我,若是再聽您這般方外之人如此喚我,隻怕我會心生恍惚,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家裡面。”

“息……”我點了點頭,随即卻忽然發覺不對,這個姓氏似乎在何處聽過?息壤的息,而且我雖久居深山,卻也知曉涼州城是為河西一帶重鎮……那她說的,該不會是那個息氏?

我看了看她的打扮和渾身氣度,一個荒謬的念頭蓦然鑽進腦海之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我脫口而出道:“你,你莫不是涼州息家的小娘子吧?”

但凡對國朝世家大族有所了解的人,大抵沒有誰不知道涼州息家。雖比不得五姓七望那般顯赫尊貴,但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息氏先祖以涼州起家,追随國朝太祖一路戎馬,成為從龍功臣,息家至此跻身世家之列。國朝綿延數百年,息家便如枝繁葉茂的大樹一般,非但于世家中立穩腳跟,更是隐隐壓過了數個老牌氏族。如今息氏是國朝當仁不讓的三大新貴之一,非但如此,且還不以門第取人,隻以品行教導門下。息家兒女,無論經商從仕,隻要不做通敵叛國那等惡事,家主都不會予以阻攔,甚至還會盡其所能給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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