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蘇浣剛結束了一場庭審,從禾陽區法院驅車離開。
副駕駛還坐着一位中年婦女,她打扮樸素,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首飾。
臉上有些細碎的皺紋,眼角和唇邊還能看見隐隐約約的淤青。
她目露感激地望着蘇浣,因為勝訴而情緒有些激動,嘴角嗫嚅。
“蘇律師,真是多謝你幫我赢了官司。”她文化程度不高,話語沒有華麗的修飾詞,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真摯。
蘇浣回望了一眼,嘴角揚起清淺的笑容,神色柔和而溫暖。
“是你自己争氣,找到了穩定的工作,孩子的撫養權才能這麼快就拿下來。”
“你的人身安全保護令還有兩個月的有效期,如果賀先生再騷擾你,一定記得和執行局的周法官聯系。”
那婦女連忙應聲,多虧了蘇浣,她才能這麼快找到新住處,脫離那個魔鬼般的男人。
如今孩子的撫養權也争取到了,她的人生終于要迎來新篇章了。
卻不料下一刻,蘇浣的轎車尾部發出“砰——”的巨響。
蘇浣連忙踩下刹車,緊急制動,而後下車查看情況。
撞她的是個年輕的小夥,看起來不是故意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接了個電話,一個沒注意就撞上您的車了。”小夥子結結巴巴道,懊悔和自責不已。
蘇浣并未生氣,她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汽車尾部被撞得凹陷了進去,白色的漆也被蹭掉了一大塊,右側的尾燈已經碎裂。
“你的車購買交強險和商業險了嗎?”她并未發怒,拿出手機拍攝現場照片,而後冷靜地詢問對方道。
年輕的小夥連連點頭,見她身着西裝又談吐不凡,眼神有些發怵。
蘇浣拿出手機,幹脆利落地撥打了交警電話,而後對他道:“幸好人沒什麼大礙,等交警來處理,簽訂責任認定書,去保險公司報案後修車就好。”
“好的好的,全都是我的責任,我一定賠償。”
兩人協商之時,不遠處緩緩駛來一輛白色賓利,而後竟然徑直在蘇浣身側停下。
後座黑色的車窗被慢慢搖下,露出一張線型流暢的側臉。
“蘇律師,好巧,這是怎麼了?”羅羨逸笑着和蘇浣打招呼。
他擡眸見到車尾的情況,那濃密的眉毛向上挑了挑,有些許訝異,關切地望着她。
“羅先生。”
蘇浣禮貌打招呼,臉上并無羅羨逸所期待的驚喜之色,波瀾不驚的模樣一如既往。
“不小心被追尾了,不是什麼大事。”她語氣沉靜如常,清冷的聲音婉轉好聽。
不知道為什麼,蘇浣越是冷靜從容,對他的吸引力就越大。
羅羨逸感受到胸腔之中心髒猛烈的跳動,他對自己的司機說了些什麼,而後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蘇律師時間寶貴,就别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了,讓我的司機去處理就好。”羅羨逸一邊說,一邊紳士地打開副駕駛的門。
“你是要回律所嗎?不如我送你。”羅羨逸嘴角噙着笑,站在自家的豪車前,凝眸望她。
他身上有着家境優渥的矜貴優雅,舉手投足間又多了若隐若現的慵懶恣意。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蘇浣,眼中情緒炙熱滾燙。
若是換成旁的女子,恐怕早就在這樣的攻勢下淪陷了進去。
可蘇浣清醒得很,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些年,她早就練就了一雙洞悉人性的眼睛。
是人是鬼,是否心懷鬼胎,一眼便知。
她比羅羨逸大了整整七歲,又是個有夫之婦,羅羨逸的殷勤獻好不僅不會讓她心跳加速,反而令她不适。
她當然知道,如果能攀上雁華市的上流公子哥,今後的業務自不必愁。
可若以與他人暧昧不清為代價——蘇浣并不願意。
“羅先生,就不麻煩您了,交警一會就到,作為事故當事人,我還是留下比較好。”蘇浣維持着職業微笑,但語氣卻客套疏離,明晃晃地拒絕。
見她态度堅決,羅羨逸隻好作罷,他的眼眸加深了些,幽幽的讓人捉摸不清想法。
他似乎明白死纏爛打在蘇浣這讨不到好果子吃,也不因為被拒絕而生惱,重新坐回了車中。
“既然如此,蘇律師,再會。”他依舊笑眯眯的,看起來寬容大度,像是單純無害的少年郎。
蘇浣臉上有些歉意,而後點了點頭以示作别。
羅羨逸搖上車窗,蘇浣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倏然消散,整個人顯得陰沉抑郁,周圍的氣壓低得可怕。
“王叔,幫我查一查蘇浣和謝炳。”他漫不經心地吩咐着,語氣冷然,半張臉藏在黑暗之中,如同漂亮卻殺人不眨眼的妖孽。
蘇浣為車中的當事人叫了一輛車,送她回去,自己則留在原地處理交通事故。
等回到律所時,已經接近下午五點。
蘇浣屁股還沒坐熱,就看到律所的高級合夥人劉薇端了一杯咖啡,手裡拿着文件夾走了過來。
劉薇穿着精緻,看起來幹練利落,氣場極大,她的眼神分外銳利,隻是在面對蘇浣時變得友善溫暖了許多。
“蘇浣,我剛聽說宋如的離婚案赢了,恭喜。”劉薇向她抛來了贊賞的眼神,将手中的杯子穩穩地放在了蘇浣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