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依舊存有失望和委屈,蘇浣還是回過身來坐下,隻是神色依舊清冷淡漠,悶頭吃飯,沉默着一言不發。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眼見菜過五味,蘇母瞥了眼蘇浣,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浣浣,那個,家裡雜物有點多,我和你爸前些日子把小謝住的小卧室改成雜物間了。”
“我們想着,你和小謝結婚也有些年頭了,沒必要回娘家還是分房睡,就給你房間換了一張大床。”
“你看要不今晚,小謝就和你一起睡吧。”
蘇浣性子冷清,再加上工作繁忙,他們看得出來,兩個人的感情始終不溫不火的。
懷不上孩子多半是少了相處機會。
既然少了機會,那自然要多多制造機會。
聽見蘇母的話,謝炳心跳如鼓,瘋狂躍動起來,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心都出了薄汗。
可他生怕蘇浣更加不喜,用溫潤禮貌的聲音對蘇母道。
“媽,不用了,我可以開車回去睡。蘇浣的車壞了,還在修理,我明天早上來接她就好。”
結合方才催生催育的那番話,蘇浣哪裡不懂蘇母心裡的那點小九九。
随着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理性回籠,蘇浣心中也有些懊悔自己對謝炳脫口而出的話。
即便她再怎麼因為蘇父和蘇母的原因而厭棄謝炳,也不應該拿他的身世說事的。
蘇浣看了眼謝炳,他五官如山容峻峭挺拔,從側面看弧度漂亮又優雅。
隻是那白皙的面龐上,眼下有淡淡的鴉青色黑眼圈,看起來有段時間沒有休息好了。
蘇家在雁華市城北,幾近郊區,距離阖樂園單程便要開車一個小時。
若是讓謝炳來回折騰……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一絲歉疚與悔意,蘇浣有幾分不忍心。
“沒事,湊合一晚吧。”蘇浣聽見自己用平靜無波的聲音道。
仿佛這樣就能彌補此刻隐隐不安的良心。
謝炳沒想到她會同意,愕然地望着她片刻,眼底滿是受寵若驚。
“不過,我一般晚上還要看材料辦公,和謝炳的作息不太一樣。你們還是盡快把雜物間騰出來,恢複原狀。”
蘇浣話鋒一轉,體面地沒有戳穿父母的“陽謀”,随意地找了個借口道,語氣嚴肅正緊,像是不容置喙。
蘇母無法,隻好應了下來,不過女兒今日願意留下來,也算是有所退讓了。
吃過晚飯,蘇浣卻連着接到了幾個其他律師打來的工作電話,她當即打開電腦在客廳辦起工來。
蘇父和蘇母似乎也習慣了女兒如此,都默契地放輕了聲音。
謝炳挽起衣袖,站在廚房裡,幫蘇母刷洗着碗筷,泡沫親昵地親吻着他修長如玉的手,水流沖過他的指尖,輕輕濺起一朵朵小小的白色浪花。
任憑蘇母如何“驅趕”,那清瘦颀長的身形也紋絲不動。
蘇母無法,隻好作罷,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謝炳話家常。
謝炳對待長輩,态度始終溫和有禮,進退有度。
蘇母是越看這女婿越滿意,心中慶幸自己當初逼着蘇浣去相親結婚,否則這麼好的青年才俊丈夫,蘇浣上哪裡找去。
“小謝,你房間裡那些衣服,我都自作主張替你放到蘇浣房裡的沙發上了,還要辛苦你一會自己收拾一下。”蘇母笑眯眯道、
“好的,沒問題。”謝炳應道。
片刻後,他腳步輕淺地走進蘇浣的屋子,他從未踏足過這裡,心中惴惴。
蘇浣的屋子和她的工作風格一樣,簡明利落,不似尋常小女孩一般酷愛粉與紅。
牆壁上平整地鋪滿了淡藍色的牆紙,書架上一本本書按照大小有序地排列着。
床榻上柔軟的被褥像是新換的,被蘇母仔細地撫平幾乎沒有褶皺。
白色的沙發上,謝炳為數不多留在蘇家的衣服被摞了起來,等待着主人的處置。
謝炳去自己原本的卧室,蘇父和蘇母的話倒也并非全部是假,那裡果然堆了不少雜物家電,原本的衣櫥中也挂滿了冬季笨重的厚衣。
他隻好又回到蘇浣的卧室。
沙發上的衣服與房間的格調實在不搭,鬼使神差地,謝炳打開了蘇浣的衣櫃。
衣櫃的一側是清一色的黑色與白色西裝,另一側則是數不清的淺色系襯衫,夾雜着三兩件大氣簡約的連衣裙。
謝炳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将自己的衣服挂進了蘇浣的櫃子裡,望着兩人的衣服,他的心頭竟然生出了奇異的幸福感。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那如墨的眼眸中映照着星星點點的斑斓色彩。
隻需要這樣簡單的“家”的畫面,就足以讓他心動和感到溫馨。
他的目光倏然被角落一個小小的白色鐵皮盒子吸引住,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邊角角的漆因為主人時常的撫摸而被蹭掉了些許。
那鐵盒并未被關嚴實,敞着一條細小的縫。
謝炳伸手,取出鐵盒,想要幫蘇浣關緊。
可他極好的眼神卻透過縫隙看到了那幾個遒勁的大字——
“蘇浣,我真的好喜歡你。”
謝炳的腳像是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動分毫。
不知道是不是指尖發抖的緣故,“砰”的一聲,盒蓋落在衣櫃的木闆上,裡面的一切猝然展現在謝炳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