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炳,你怎麼一天到晚淨折騰,老子應酬呢,沒空。”還在酒桌上的宋漆接到謝炳的電話,低聲罵罵咧咧道。
雖然嘴上這樣說,可實際上他挂了電話,給在場的人賠了幾杯酒,便匆匆離開了飯局。
等他打車到阖樂園時,就見到屋門半開,顯然謝炳也知道他會來,特意給他留了門。
宋漆推開門,看見通道上已經摞了好幾個紙箱子,這搬家架勢不像是開玩笑。
謝炳和蘇浣不是還有一段時間才正式離婚麼?他還記得謝炳那天給自己打電話,說蘇浣主動讓他多住些日子。
那時謝炳語氣開心得像中了一千萬。
現在又是在鬧哪一出?
宋漆扭頭找了一圈,卻沒見到謝炳的身影。
突然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傳來,似是玻璃相撞,宋漆往裡面又走了幾步,直到站在謝炳的房間門口,這才看到他的身影。
房間裡的燈滅了,憑借着窗外灑進來的些許月光,宋漆依稀望見那個頹坐在地上的青年。
謝炳背靠在床榻上,一隻腿曲起,另一隻散漫地伸直,身姿懶懶散散,不複往日的矜貴正緊。
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宋漆走進去,果不其然在他的身側看到了歪七扭八散落的啤酒瓶,看樣子謝炳已經喝了三五瓶。
見他還要往自己的嘴裡灌,宋漆一把奪下,湊到他的身前,揮了揮手。
“謝炳,你醉沒?還能認出來我是誰不?”
豈料眼前高大的青年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玩的話,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俊俏漂亮的臉一半接受着月光的揮灑,一半隐沒在陰影中,眼眸裡滿是自嘲的笑意,神色因為醉酒有幾分迷離。
“宋漆,你來得正好,陪我喝酒。”
宋漆皺起眉頭問道:“蘇浣呢?她不回來嗎?”
阖樂園是謝炳心心念念的和蘇浣的“家”,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他費盡心思布置的。
知道喝酒會失态,這過去五年,宋漆何時見過他這樣酩酊大醉過?
“蘇浣”這個名字像是尖銳的錐子,刺痛着他敏感的神經。
宋漆看到謝炳的眼中,毫無預兆地氤氲起淚花,晶亮的水珠順着臉頰滑落,留下一道淺淺的淚痕。
做朋友這麼多年,宋漆隻見到過謝炳的眼淚兩次。
一次是在十年前,還有一次就是在現在。
他有些慌亂,趕忙問道:“不是哥們,你别哭啊。發生什麼事情了?”
謝炳突然擡手,搶過宋漆手裡的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喉嚨裡瞬間傳來辛辣和刺激。
他垂下頭去,盯着地闆,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頹喪。
“她去西臨市找盛雲竹了。”他的聲音很輕,毫無波瀾。
可越是如此,宋漆越能感受到他心底巨大的疼痛。
宋漆的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色,作為謝炳最好的朋友,他自然知道盛雲竹是何許人。
驚詫過後,宋漆疑惑地問道:“那你怎麼沒跟過去?”
從謝炳往常的行為來看,他不見得已經徹底放棄了蘇浣。
“蘇浣沒告訴我,她是去見盛雲竹的。”謝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語氣諷刺極了。
她不僅不願意他跟着,甚至還不願意告訴他真相。
他在她心裡,是如此無足輕重。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羅羨逸告訴我的。”他聽到自己夾雜着失望與嘲弄的聲音。
謝炳又喝了一口酒,清瑩的液體從嘴角溢出,他抹了抹自己的唇,指尖瞬間就染上了水珠,變得潮濕溫潤。
宋漆挑了挑眉,重複了一遍:“羅羨逸?就是蘇浣的那個當事人?”
謝炳嗯了一聲。
“他丫的肯定沒安好心。”宋漆笃定道。
謝炳又何嘗不知,可羅羨逸即便幫忙找到了盛雲竹,去西臨市也是蘇浣自己的決定。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不再去想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此刻的他隻想逃避痛苦的現實。
眼見謝炳又要無休止地喝下去,宋漆忙阻止了他,把所有的啤酒都搬到了客廳。
謝炳似乎想要搶酒,撐着自己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身形搖搖晃晃。重心不穩,一下子就栽倒在了身後的床榻上。
宋漆摸索着牆壁,打開了卧室的燈。
“好了好了,不許喝了,你都醉成什麼樣了。”他居高臨下地對謝炳道。
宋漆環顧四周,發現謝炳的房間裡空空蕩蕩的,連衣櫃裡的衣服也已經被清空了大半。
原本就偏清冷簡約的裝修風格,如今少了許多生活用品,宛若無人居住的新房一般凄清。
“你真的決定要搬走了?”他坐下來,側頭問謝炳。
謝炳在這裡住了整整五年,如今當真能做到不辭而别嗎?要是過了兩天又反悔了,到時候又來折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