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裡的同事們坐在酒桌旁,都盯着蘇浣瞧,一個個臉上笑容燦爛,裝得親如一家。可暗地裡卻要麼包藏禍心,要麼看熱鬧不嫌事大。
劉薇辦案子第一個總是想到蘇浣,這些年她分到了不少優質案源,早就遭人嫉恨了。
趙律師開始“旁征博引”地羅列起蘇浣的“罪證”。
“蘇律師,你看人家小林,去年結婚請了大家一起吃飯,人家老公我們見到了,果真是風流倜傥、年輕有為。”
他話鋒一轉:“再看看你,這結婚都多少年了,從來沒見你老公露過面。聽說你結婚都沒請劉姐吧?你這也太不厚道了。”
趙律師此刻提劉薇,就是想給她扣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帽子。
“是啊蘇浣,你老公到底長什麼樣子,你叫出來給大家夥瞧瞧呗。”有人幫腔道。
蘇浣隻覺得十分無語,這些人看着光鮮亮麗,整日裡也是和“高大上”的案子打交道。
卻沒想到對别人的家事有這麼大的窺探欲。
她臉上維持着幾分微薄的笑意,想也不想地果斷拒絕道。
“不必了吧,我老公比我還不喜歡參加聚會呢,他肯定是不願意來的。”
可那群人精哪裡會這麼容易就放過蘇浣。
“又不是古代藏在閨閣裡的小姐見不得人。”一旁的劉律師笑着調侃,而後佯作一驚,“不會……長得很醜吧?”
包廂裡哄笑聲一片,衆人插科打诨,絲毫不顧及蘇浣的感受。
她嘴角僵了僵,渾身散發着清冷的氣質,不鹹不淡地開口道:“今天不是王律師的生日宴嗎?大家别讨論我了,我可不想搶了主角的風頭。”
可她話音剛落,就不知是誰嘟囔了一聲:“你搶風頭的時候還少麼。”
這話可不留情面,場面瞬間就冷了下來。
蘇浣心中已經後悔今天來湊熱鬧了。
劉姐是個惜才的合夥人,律所管理制度又不錯,他們沒法在工作上憑實力搶案子,就隻能用這種低俗的手段給她找不痛快。
既然她不合群,就應該不合群到底的。
最終還是今日的壽星王律師出來打了圓場:“好了好了,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這裡,要開開心心,盡興而歸。”
“蘇律師,既然大家這麼好奇,你給你老公打個電話問問。”王律師不願意得罪衆人,自以為機智地給蘇浣遞了個台階,“這樣你就不用喝這杯酒了,否則你怎麼着也得給我這個壽星個面子吧?”
蘇浣思忖了片刻,雖說她不必求這些同事什麼,可好歹還需長期共事,鬧得太僵于她也無益。
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淡淡一笑,那漂亮的五官瞬間又顯得明媚張揚起來。
“那我就給他打個電話。”
蘇浣當衆掏出手機,給謝炳撥了過去,十幾秒嘟聲後,傳來了一陣忙音。
蘇浣眉頭輕皺,不知是不湊巧,還是謝炳不願意接她的電話。
以往她給謝炳打電話,他通常都是很快就接通了。
她心下微沉,又撥打了一個。
響鈴五聲後,幸而電話通了,耳畔傳來謝炳熟悉的嗓音,清冽而磁性。
“喂?”
“開免提,開免提。”一旁的同事起哄道。
蘇浣無奈,隻好打開免提。
她朱唇緩緩張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了那從未叫出口的、令人感到羞恥的兩個字。
“老公。”她的咬字極輕,還帶着若有若無的澀意。
隔着電話,蘇浣看不到謝炳一瞬間就變得僵硬的身體。
他的耳朵像是被輕微的電流觸碰過一般,傳來酥麻的癢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捏緊了手機。
許是不喜歡蘇浣這磨磨唧唧的樣子,坐在她身旁的女律師湊過來,蘇浣忙不疊用手遮住了屏幕上謝炳的名字。
接着就聽到那女律師大聲嚷道。
“是蘇浣的老公吧?我們是她的同事。我們在凱悅樓聚餐呢,家屬要不要一起過來玩?”
謝炳聽到這句話,這才明白這一切為何會發生。
他是見過衡正律師事務所的這些人的,如今就這樣過去,一定會暴露身份。
他垂下眼眸,纖長的睫羽投下陰影,心頭不自覺地出現幾分苦澀。
……蘇浣她在外面不喜歡和自己扯上關系。
謝炳抑住自己的情緒,輕咳了一聲,而後刻意壓低了聲音,改變了聲線。
“不必了,你早點回來。”而後就率先挂斷了電話。
謝炳拒絕得幹淨利落,那嗓音聽起來也甚是冷漠,像是在生蘇浣的氣。
這下子蘇浣先前所說的老公不喜她在外應酬的借口,倒是被“證實”了個七七八八,衆人自然也放過了這件事情。
蘇浣收好手機,心中也松了口氣。
卻說這頭,謝炳挂斷電話,耳邊蘇浣那句輕柔的“老公”卻久久不散,他思索着今日之事。
蘇浣不是個任人揉搓的脾氣,若非真的遇到棘手的場合,不會向他打電話求助解圍。
一想到蘇浣此刻正處于危險中,謝炳的臉一點點沉了下來。他繃緊了下颌,最終眸色一黯,猝然站起身來就大步朝外走去。
宋漆正坐在樓下的客廳裡,抱着遊戲機玩得不亦樂乎。見到謝炳火急火燎的模樣,掀起眼皮問道:“幹什麼去?”
謝炳腳步頓了頓,抿了抿嘴:“去接蘇浣。”
“诶你……”宋漆剛想破口大罵,謝炳的颀長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真是。”他搖搖頭,嘀咕了一聲,繼續投入到了遊戲中。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