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擅長陣法的人類眼中有着各種缺陷的夢魇之鏡,反倒成為了咬殺獵物的緻命武器。
自己耳熟能詳,平日裡練習描繪了千百遍的陣法近在咫尺卻沒辦法進行破解,籠罩在外的陌生陣法看起來無害簡單但偏偏牢不可破,拼勁全力都無法擊破。
這幕後之人簡直是想讓沐秋學院在絕望中坍塌。
可為什麼是沐秋?
不論是烏鴉他們還是稽查局才更應該作為他們的目标才對。
阿墨思索着,繼續往下看去,直到一個熟悉的精怪族群名稱跳至眼前,他才恍然大悟。
那天,時見山撐着強弩之末的身體,為了陣内生死不知的師生們強行吸收陣法力量,若非孔青衍和鴉雲臯身上帶的靈藥夠多,這位自小就立誓守護人界的沐秋院長恐怕已經化為灰燼了。
不過他能活下來,除了那些不要錢似的靈藥外,還有他自己本身的功勞。
之前就說過,人類自身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不論愛恨,強烈的執念,純粹的念想都激發出如涓涓細流般的信念之力,一刻不停的修補着被巨大力量擊潰的靈魂,這才得以保住這位守護者。
陣眼成功轉換,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剛剛逃出餐館的盛霖等人還沒來得及跑到金閣與衆人彙合,
金閣内的沐秋師生還沒來得及補齊被龍二殿下銷毀的陣法,
千年前的黑沼區就如被人伸手攪渾的潭水,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般消失不見。
廢棄加油站本就不大,瞬間就被徒然出現幾十個人擠得滿滿當當。
本就因為考核小隊大開大合的打鬥而坍塌過一次的建築再次倒塌,本該結實的水泥地甚至都因此而砸出來了個窟窿。
看着這不知是偷工減料還是因為幾十個人再加上銀龍等精怪的重量實在太重而出現的破壞,衆人面面相觑。
随後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一聲又一聲笑響起,帶着哽咽,透着劫後餘生的暢快。
突然,一股陌生的靈力自窟窿裡傳來,讓在場精怪們神情一凝。
銀龍和烏鴉下意識上前幾步,将剛從夢魇之鏡出來的沐秋衆人護在身後,
傷的傷,殘的殘的沐秋師生卻一個個忍不住探頭去瞧,他們倒也不是因為好奇心無處安放,完全是因為這突然出現的靈力實在太特殊。
若有似無的飯香萦繞在鼻尖,讓人幻視到各種各樣的美食。
這對于因為在陣内辟谷丹失了作用而三天餓九頓的沐秋師生們來說,實在太難抗拒了!
在衆人或沉思或好奇的注視下,一雙滿是警惕和兇性的眼睛悄悄從窟窿裡探出,像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獵手。
隻是還不等衆人細看,這雙眼睛就突然像被吓到般睜圓,好像要撕碎打擾之人的兇性似冰雪消融般快速褪去,似喜似悲的複雜情緒開始蔓延,逐漸染紅了眼眶。
一隻又一隻吞噬獸從地下爬出,或大或小的身軀僵硬又迷茫地站在地面上。
他們沉默着,隻一個勁看向遠處,看向天邊漸漸泛起的那抹魚肚白。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天亮了。
直到天光大亮,燦爛到刺眼的陽光真切地照耀在身上時,士殷慈才緩緩呼出一口氣,似乎要将這三年來所壓抑的一切都随之吐露出來一般。
她轉頭看向沉默伫立在不遠處的衆人,短短三年時間,對精怪來說不過眨眼之間,但士殷慈卻覺得這三年時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難熬。
她的腦子因為山羊的改造已經開始出現混亂,但幸好她還能分清氣息,
龍族、烏鴉一族、玄鳳族,以及……
在看清季渡離身上的制服模樣後,她低垂下頭,重重磕在地上,
“吞噬族代族長士殷慈攜餘下二十三名族人自願入稽查局接受處罰,隻是還請大人們念在我族是受奸賊逼迫而能從輕發落。”
其餘吞噬獸這才從許久不見的陽光中回過神來,紛紛跪倒在地,機械又木讷地跟着代族長一起磕頭。
那本該潔白如雪的毛發因為髒污變成灰色,一團一團像一個個毒瘤挂在身上,讓他們瞧起來怪異又可怖。
學生們哪裡見過這些,剛經曆兩界混戰裡的仇恨敵視,又猝不及防地面對這慘絕黑暗的他們成了惶然的幼鳥,下意識挨近老師們尋求庇護。
平日裡課本上對于精怪的描述不期然地自記憶裡湧出,在這樣的場景下讓人内心震蕩。
“吞噬族,外形圓潤,毛發細長蓬松,全身雪白泛銀光,喜潔淨,好平和,性情溫和,若遇見可與之攀談。”
師生們無聲背誦着,壓抑地嗚咽聲自角落裡低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