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殷之行便遣了弟子,來帶雲溪宗一行參觀齊川劍閣。唐羨魚使了個眼色,讓長孫祈如随之去了。
她自己卻是跟着齊羽軒,一同前往其長兄齊轲的居所探望。
齊轲與道侶楚屏居住在一處清幽的小院中,二人抵達後,是楚屏親自前來開門。
“夫君,是三弟與雲溪宗唐長老來了。”楚屏仍舊是嬌弱的模樣,将二人領至齊轲所在的居室,輕輕敲了敲房門。
片刻後,屋内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快請二位進來。”
楚屏打開房門,三人一同邁了進去。
一進門,唐羨魚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她輕輕皺了皺眉,留心打量屋内的環境。
屋内的陳設清幽雅緻,擺放了各色的植物與花卉,顯是有人好好打理,看起來一派欣欣向榮。
這花卉與揮之不去的濃重藥味搭配在一起,卻實在是格格不入,讓人有種詭異的感覺。
塌上斜靠着一名年輕男子,面容俊朗,但看起來十分憔悴,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不同于昨日面對長姐齊轸的拘謹,齊羽軒今日倒是自在許多。他輕輕走上前,側坐在塌邊,握着齊轲的手,道:“兄長,我回來了。”
這兄弟二人看起來感情頗為不錯,齊轲也輕輕拍了拍幼弟,剛想開口回應,卻是一陣劇烈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了似的:“咳咳咳……”
“兄長!”齊羽軒見狀發出一聲驚呼,一時間手足無措。
平時看起來嬌弱的楚屏,此時反應卻十分迅速。她馬上沖了過去,攬着齊轲的肩膀,輕撫後背為其順氣。
好半晌,這咳嗽聲才停了下來,齊轲放下手中緊握的絲帕,正中映着一大灘鮮血。
楚屏看到這灘鮮血,比齊轲的臉色也好不了多少,仿佛心如死灰一般,眼淚立刻充盈了眼眶。
但這位昨日被齊轸稍微嗆聲都要流淚的女子,此刻卻又仰起了頭,咬着牙将眼淚憋了回去,渾身輕輕顫抖,不發一言。
齊轲雖然沒有回頭,但他也感受得到自己道侶此刻的情緒,微微歎了口氣,将手伸到背後,握住楚屏的手,輕聲安慰道:“我無礙的,你别擔心。”
楚屏不欲讓齊轲擔心,逼迫自己迅速整理了心情,輕聲對齊轲道:“你們兄弟二人許久未見,想必有許多體己話要聊,我便先出去了。”
她回握住道侶冰冷的手,起身細心叮囑:“不要聊的太久了,注意身子。”
唐羨魚見狀,簡單見禮後便也告辭出了房間。不出所料,楚屏正在院中等她。
二人另尋了一處僻靜之所坐定,室外沒了方才的濃重藥味,涼風習習吹來,倒是十分舒服。
楚屏令人端來了茶飲,唐羨魚心中有數,看來這位長嫂是有話要同她聊了。
唐羨魚曉得對方想談什麼,但她有的是耐心,談判從不先開口,隻一無所知般垂目品茗。
楚屏倒也沉得住氣,二人一時對坐無言,像是比起了坐枯禅的功夫。
不過最終還是唐羨魚勝了一籌,楚屏放下茶杯,輕聲恭維道:“聽聞唐長老主掌雲溪宗大小事務,想不到竟如此年輕,實在是年輕有為。”
這不過是句廢話,唐羨魚微微一笑,隻道了句謬贊,便又沉默了下來。
楚屏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唐羨魚隻不動聲色,笑着陪她東拉西扯。
見唐羨魚敷衍,楚屏終于稍微提到了正事:“聽聞雲溪宗素來以符咒術著稱,想必唐長老亦是個中翹楚。我家大小姐的道侶也是位符修,若是他在閣中,與您定有許多話題可聊。”
唐羨魚心中微哂,這楚屏說話喜歡東拐西繞,倒是挺有意思的。
齊川劍閣擅長鑄造術,然而靈器鑄造的過程中,對于溫度、精度、強度、硬度等,要求皆十分嚴格,這其中便少不了符咒術的輔助。
因此,齊川劍閣每年需購置大量的成品符咒。而這個渠道,便是由大小姐齊轸的道侶喬鴻所負責,所對接的正是其宗門——天玑山。
簡單來說,唐羨魚這次前來齊川劍閣,便是為了與喬鴻搶生意,将這一條供應鍊劃歸到雲溪宗,她與楚屏都心知肚明。
而觀齊轲一脈,少閣主齊轲如今重病,楚屏出身散修,又僅有金丹初期的境界,比起雙元嬰境界的齊轸夫妻,被壓制的不是一星半點。因此她也隻能靠以退為進,來謀得一席安身之地。
若她不甘心如此境地,想從齊轸手中奪回實權,此刻便正是需要合夥人的時候,她二人亦是心知肚明。
不過唐羨魚本人雖然行事迂回,喜歡謀定而後動。但可能是異性相吸吧,無論是從前在現代社會,還是如今在雲溪宗,她實際上都更願意同爽快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