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席上所發生諸多事情,雖然是由侍女之死開始,但所波及的範圍卻遠不止于此。
從表面上看,是喬鴻殺死妻子齊轸的侍女陳月,又将其嫁禍給唐羨魚,造成是齊轲殺人嫁禍的假象,目的便是離間齊轸與雲溪宗。
結果齊轲不甘坐以待斃,又出面直指喬鴻為殺人兇手。而且喬鴻殺人的原因,還不僅僅是為挑撥雲溪宗與齊川劍閣的關系,而是為了掩蓋八年前,其暗害齊轲金丹破碎的真相,還拿出了所謂的“鐵證”!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陳月為誰所殺已不再重要,天玑山内門弟子心思深沉,暗中布局殘害齊川劍閣的繼承人,這才是真正足以緻命的指控。
齊邈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在長子的情緒激昂的控訴,與漏洞百出的證據下,很快理清了思路,不動神色地趁此機會,一舉坐實了喬鴻的罪名。
而喬鴻亦是立刻明白了齊邈所想,也不再為自己徒勞辯駁,隻偷偷傳訊給宗門前來搭救。
然而此事一掀出來,便是三甲宗門的天玑山,也是自知理虧無從辯駁,隻能派遣使者前來,欲将喬鴻接回宗門接受處罰,以保全其性命。
但今日的機會何其難得,齊邈又如何會放任喬鴻離開?
在她的威壓之下,齊轸明了母親心中所想,為維護自己日後在齊川劍閣中的地位,不得已隻能痛斬情絲,親手殺死了道侶。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齊轲碎丹的真相得以昭告天下,陳月的死也畫上了一個句号。喬鴻得了一個畏罪自裁的結果,齊川劍閣也便順勢同天玑山脫離了關系,以後再無需受其轄制。
隻是兵荒馬亂之下,衆人似乎已忘記了,守閣弟子最初所言:陳月午時便已出城,深夜又匆匆返回,還急着尋找齊轸。
隻可惜她尋齊轸未果,反倒為人所害,死在了閣中僻靜之處。
陳月的家鄉,便是與桐城在一個方向,她那日出城又究竟看見了什麼?
桐城的那群神秘人,便是那日襲擊雲溪宗之人,他們原本在桐城盤踞多年,既與三甲宗門相關,又在齊川劍閣之人蓄意包庇,這人是誰已經呼之欲出。
那麼他們當夜縱火燒屋,而後急匆匆撤走,又是接到了什麼訊息呢?
所以,陳月急着找齊轸,究竟是想要說些什麼?
恐怕這才是她真正的催命符。
而齊轲手中的聚靈幡,又是從何而來?
那夜若不是穆懷瑾出手相救,齊轲險些便要命喪當場。而獲救之後,他對穆懷瑾滿心感激,卻顯然還在狀況之外,尚未有今日之打算。
所以那一夜之後,又是誰挑準了如此合适的時機,給了他此物,讓他用來指控喬鴻?
今日齊轲的指控,真假交雜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
若從過程推導不出真相,那麼不妨再看看結果。
經過此事之後,齊轸自斷臂膀,不僅失去了名門出身的道侶,還失去了齊邈的信任,已顯是退出了權力中心。
反觀苦主齊轲,看似得到了公正的結果,但他情緒大起大落之下,亦是沉疴難醫,身殒便在眼前。
齊轸輸了,齊轲也未見得就是赢家。
所以鹬蚌相争,是誰赢了?
是穩坐釣魚台的漁翁赢了。
——
唐羨魚幾人又在齊川劍閣中盤桓了一些時日,齊川劍閣自是又安排了一間客舍,供穆懷瑾居住。
不過這幾日他并未再閉門修煉,而是常與唐羨魚幾人待在一處。
這一日,雲溪宗幾人正在院中閑坐,穆懷瑾在院中練劍,唐羨魚與長孫祈如在涼亭中盤賬,齊羽軒卻是一個人坐在欄杆上,默默出神。
見他如此,唐羨魚悄悄給長孫祈如使了個眼色,長孫祈如會意,走上前去輕輕拍了羽軒一下,笑道:“想什麼呢?”
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見二人都關切的看着自己,齊羽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隻是瞎琢磨罷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我有一事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