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娓看着宋分倜陰沉下去的臉,緊抓褲子的手又收了收力。
副本主角之一,宋分倜知道的可不比許丹丹少。
聽到她這話,宋分倜手裡把玩那張人臉的動作停了下來,嗤笑了下,“就你?聽吳欣說的還是沈曉?”
姜娓默不作聲。
天花闆滴落的血水一滴滴落在宋分倜臉上,他拿着手上那張臉皮虔誠去接,“有點意思,要不然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姜娓輕挑眉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看你這規矩呢,懂的倒是不少,”宋分倜故作神秘,“選一個吧?”
他身側憑空出現張黑紅木桌,跟當時許丹丹那張一模一樣。
姜娓掃了眼桌上擺放的東西,微微皺起眉頭。
不同的是,桌上隻擺了兩塊黑布和兩塊紅布。
她擡起眼,稍稍挑眉,“考生也得有考題才能寫答案,交易者現在是讓我在沒有題目的情況下選出答案?這套下得未免有些太大了。”
聽到這話,宋分倜的臉色才稍稍好點,“那就簡單讓你看看。”
姜娓的視線從始至終都隻落在那幾塊布上。
“咔哒——”
打在桌上的白光突然暗下去,聚焦在第一塊黑布上。
沙啞冰冷的男聲響在頭頂上方,可姜娓卻覺得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砸落在上空,貫穿耳膜。
“那麼現在,開始了!”
黑布緊随着聲音懸浮在空中,與此同時,鈴铛聲突兀響起。
“這些新娘不是真心成婚,臉全部都腐爛被退回了。”
面前一片漆黑,睜着眼睛和閉上眼睛沒差别,姜娓索性合上雙眼。
可就在這時,宋分倜嚴肅提示的聲音響在頭頂:“交易者,剛才你的态度告訴我你是誠心交易,可現在卻不直視我們的交易物......”
他聲音裡夾雜着幾分威脅,“是需要我判定交易失敗嗎?”
姜娓睜着雙眼,盯着那望不到邊的無盡深淵,心跳如同擂鼓般震動。
聲音還在繼續。
“這有什麼難的?”
“怎麼不難?我知道你想說換了人皮就行,可隻要換一層人皮,這些新娘就等于有了第二層身份,走了可就回不來了,我上哪再去找這麼多新娘?”
“你忘了嗎?”
男人焦急的交談聲中突然插入道不屑的女聲,“就算不換許丹丹的人臉,那些進來的新娘還是會走。”
“我當然知道,”男人吊兒郎當地說,“所以我把鈴铛放進那壇裝着沈曉鮮血的罐子裡面,浸了整整44天。”
聽到這話,空氣中安靜了幾分,女人嗤笑道:“你複制的是許丹丹的人臉,拿沈曉的血來泡?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回複的人似乎早就預料到女人會這麼說,‘哎’了聲後才道:“你真不懂假不懂?複制許丹丹的人臉,就算她現在還被困在牆裡面,但以她的怨氣,你覺得酒店能像現在這麼安靜嗎?”
“動手殺了許丹丹的是誰,你心裡是真的一點數都沒有嗎?”
姜娓隻覺得眼皮傳來陣涼意,面前那塊黑布透出縷光線,依稀能看見黑暗處站着幾個人影。
“宋分倜他媽動手的呗,”女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本來确實也是鄉裡來的丫頭,上不了台面,這也就宋分倜以死相逼換來了結婚,你看她到底能不能進這個門呢?”
“大姐,我求你有點腦子,現在酒店不太平。”
男人戰戰兢兢看着女人身後被吹起的窗簾,可門窗被關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這風究竟是哪裡來的?
他忍不住腿抖,“我說真的,要不然把新娘統一丢到槐樹林去吧?起碼讓酒店太平點呢?你看這個月都出了多少次事?”
“大哥,你腦子才不好使吧?”
“槐樹林确實不太妥當,”年邁的男聲悠悠傳來,“槐林本來就陰氣重,那種東西多,更别提現在酒店的新娘個頂個的怨氣重,還是穿着紅色衣服走的......”
老人的聲音多了就絲憂慮,“這要是送出去沒幾天又自己走回來了,少了酒店的鈴铛束縛住,事态隻會更加嚴重。”
幾人陷入寂靜。
窗外的鈴铛‘叮鈴鈴’作響,男人忽然開口,“你們說,要是把她們的眼睛挖了,他們就找不到回來酒店的路了?”
“他們都死了,你還要幹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那請問夏小姐,你還有更好的想法嗎?你可别忘了,現在準備跟宋分倜結婚的人是你,許丹丹那麼喜歡宋分倜,外面那些不可控制的新娘現在可都頂着許丹丹那張臉......”
“你猜要跟宋分倜結婚的你,會不會成為他們活剝的第一個對象呢?”
夏叁叁有些心虛地咽了下口水,“可當初有這個想法的不是沈曉嗎?憑什麼頂上來的是我!”
“可單單隻是挖掉眼睛,當初他們死的時候雙眼是完好無損的,即便能讓他們找不到回酒店的路,這些新娘之中還有許丹丹鮮血鈴铛,隻要許丹丹這邊不太平,那邊依舊束縛不住。”
聽到這,四周不約而同地傳來陣驚呼聲。
姜娓眉頭緊鎖,桌角邊那個數字零在驚呼聲中跳動到1。
作為以禮貌為首的酒店,分散在黑暗處的各個玩家此時的驚呼聲無疑是在對此次交易的不尊重。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姜娓依舊能感覺到站在她面前的宋分倜。
男人輕笑了下。
對話還在繼續。
“所以無解?”
“當然不是,當初不是有個新娘被選中後又給酒店放回去了嗎?”
“不合适?還是鈴铛困不住她?”
“都有,”女人嘲弄道,“她長期在槐樹林呆着,身上陰氣很重,早就沒了活人的氣息和體征。”
“所以呢?她既然都不像活人了,但卻還是能活着,她手上肯定有我們要的東西。”
“沒錯,不過她倒是沒有你想的那麼厲害。她是被困在了槐樹林,哪裡都去不了。”
“所以才被酒店放回去的?”
“沒錯!這小女孩還挺有意思的,年紀輕輕敢接下跟酒店的交易,她就是專門見做把死人束縛住的活兒。”
“還能怎麼束縛住?鈴铛都沒用。”
“畫框啊,當初那些畫框可都沾染上了許丹丹的血,隻要用點小手段,把新娘做進畫框裡面,再入畫,哪裡還要擔心他們會把酒店搞得雞犬不甯?”
“做進畫框?”男人不可置信地問。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女人說着,似乎已經起身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你看看這個畫框,真實嗎?”
随着女人話音落下,前方悠悠亮起道光,模糊不清,可依稀又能看到些什麼。
“那是什麼啊?看不清?這場的交易物嗎?”
“不太像啊,那個不是剛才講話的女人嗎?”
“她這是要拿自己手裡那副畫框來跟我們交易嗎?”
“不是啊,你們真的能看見畫框上那個人像到底是誰嗎?”
......
叽叽喳喳的猜測聲延綿不斷傳來,那張暗紅木桌上數字1瞬間跳到了3......
【恭喜00、0、1、2、3玩家獲得本次畫框。】
提示聲倏然響起。
“咱們還有玩家的編号是這麼簡短的嗎?”
姜娓眉頭緊鎖。
這句提示并不是獲得玩家的編碼,而是......編碼帶有這幾個數字的玩家,自動獲得這副畫框。
“咔哒——”
骨頭斷裂的聲音從黑暗盡頭傳來,粘稠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啊啊啊啊!!!!那個新娘!”
“什麼?”
“不要喊了!!”有玩家嘶聲力竭地大聲提醒,似乎摸出了交易規則,“坐在椅子上不要亂動!”
姜娓抿了抿唇。
提醒的男人不知道,交易是完全封閉的,即便是同一張交易桌上的人,也沒法聽見提醒。
但他在這時候的提醒,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被判定毫無禮貌讓自己陷入不利之地,被交易者判定交易失敗。
周遭忽然陷入混亂,濃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姜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腳下傳來陣咕噜聲,一個軟物緊緊貼在她的腳邊,隔着鞋子,那東西粘稠的觸感格外清晰。
姜娓小心翼翼低下頭,隻見腳邊那顆圓物緩緩調轉方向,那顆沒有人臉的腦袋直直對着她。
人頭“咯咯”笑着,一字一頓道:“來了。”
它上方泛着紅光,閃爍着那串即将暗下去的代碼:00123。
姜娓眉間緊鎖,腳下這個死去的玩家,用玩家編号即将消散的最後幾秒提醒她,畫框的新娘要來了。
“咚咚!”
接二連三人頭重重落地的聲音不絕于耳。
姜娓眸子微顫,交錯的光線倒映在她眼裡。
她坐在椅子上沒有動作,即便滾落到她腳邊的腦袋越來越多。
“叮鈴鈴——”
鈴铛聲漸行漸近,姜娓盯着聲源處那黑暗深處,緩緩漏出的一抹紅,心跳如同擂鼓般震動。
姜娓緊緊抓着木椅扶手。
婚禮進行曲緩緩響起。
“這到底是要我們幹什麼啊?”
有玩家再次開口,緊張的氣氛蔓延在整個黑夜,幾乎讓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可剛才那些有所動作死去的玩家,無一不在告訴他們,他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
黑紅木桌上的數字再次跳動:3。
這一次,沒有玩家再出聲回複那人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