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氣氛蔓延至整節四号車廂，短短四分鐘，死了兩個人。饒是已經經曆過玩家死亡的陸月，此刻眼底的驚恐也似要從嗓子發出。
“嘀嗒嘀嗒——”
鮮血滴在地闆上，緩緩暈開來，那滴滴滑落的聲音似砸在玩家們的心上。
還沒開始任務，原本12人的車廂内就剩下10人。
“你們快看，那個廣播下面好像有數字。”
“四分之二是什麼意思？那不應該換算成二分之一嗎？”
“我感覺不是這個意思，會不會是死亡進度。剛才死了兩個玩家，所以上面的數字是二，剛才那個男人口口聲聲不是一直都在說三個人嗎？”
姜娓掃了眼對面，那座位上個一身正裝，打着紅色領結，鼻梁架着黑色眼框的男人。
“那按照你的意思來說，也就是說還有三個人要死？是當時摔在地上的嗎？”
黑色眼鏡男人點點頭道，“如果按照剛才死的兩個來說，我更加傾向摔在地上的。”
“不至于吧？”有玩家小聲道，“隻是摔在地上就要死，對玩家來說，是不是懲罰過當了？”
“可是......”陸月好心提醒，“遊戲規則有說的很清楚很詳細，禁止乘客占用過道，他們摔在地上占用了過道，就是違反了規則。”
車廂陷入一片安靜，車體外側開始晃動起來，車在軌道上行駛的聲音清晰傳來。
“那如果這麼說，咱們車廂還得再死兩個人？”那人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姜娓。
姜娓擺弄着手機後台數據，餘光瞥見不善的目光，頭也沒擡。
“可是我怎麼覺得下次不會是他們死？”最角落的女生戰戰兢兢猜測道，“都是一邊的，剛才那人都死了，按道理來說也隻會是跟他同一邊的人才對。”
姜娓聽着嘈雜的争論聲，眉頭微皺。
手機上顯示的數據，副本已經加載成功了，然而本應該加載的死亡玩家數據，卻沒有完成。
既然在噩夢中轉間是自動檢測她身份，能讓她出來就證明身份被肯定了，但就目前現狀來考慮，遊戲似乎沒有肯定她的身份。
姜娓收回視線，看着對面互相猜忌的玩家，慢條斯理道，“我覺得遊戲不是缺心眼，副本任務沒有正式開始，不太會死這麼多人。”
周西然不着痕迹勾了勾嘴角，沒有做聲。
手心的手機震動幾秒，姜娓下意識看向廣播右下方停止跳動的數字比，蹙起眉頭。
“如果後面不會再死人了，那剛才死的兩個人算什麼？”女人指着地上那淌瞬間幹涸的血，撕心裂肺地吼道，“那他算什麼？”
“算給你們知道遊戲已經開始、不值一提的工具嗎？可那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為什麼你們早就知道卻什麼都不說？為什麼你們這麼自私？”
“不是大姐，您搞搞清楚，我們說的這些剛才廣播明明都播報了，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我們自私了？”
“就是啊！你這話就有點過分了。”
......
姜娓一言不發，低頭看着剛才死去兩個玩家的數據結算頁面：
【王浩，25歲，于444号鐵軌列車突發心梗猝死身亡。】
【李運彭，19歲，死亡......】
她聽着幾人的對話，手指快速操作的動作卻沒有片刻停止。
“咚咚咚——”
沉悶的鐘聲響在頭頂，原先還在争執的玩家們忽然噤聲。
鐘聲漸漸弱下去，車廂前面被覆蓋的那層黑布漸漸褪去，黑布後的景象顯露出來。
一個穿着黑色馬甲的男人，半弓着身子目視前方，那雙漆黑的手放在紅色方向盤上。
姜娓偏過頭，正好掃見那熟悉的身影，視線觸及到前車玻璃窗戶上的下一站點時，手心倏然傳來刺骨涼意，順着胳膊蔓延至全身。
【下一站：枯井村。】
“叮咚——”
消息聲打斷姜娓的恍惚，她下意識低頭。
可這消息并不來自手機，而是玩家顯示屏。
上面陸陸續續有好幾條好友驗證消息：
【444列車周西然請求添加玩家0517。】
【4444列車李珣請求添加玩家0517。】
【44444列車周欲請求添加玩家0517。】
【44444列車王賢請求添加玩家0517。】
......
姜娓掃了眼列車前方的黑暗，手指停在空中，猶豫幾秒後點了通過。
【4444列車李珣：姜娓姐，你們下一站是什麼？】
【44列車姜娓：枯井村。】
她發完這條信息後，李珣那頭像是斷線了般，沒有了回複。
【444列車提醒各位玩家，即将到達下一站：枯井村/血水村，請各位玩家注意及時下車。】
“叮咚——”
【4444列車李珣：怎麼回事？姜娓姐，你不是跟陸月在一塊嗎？】
姜娓快速在顯示屏上敲擊着，那條消息還沒來得及發出，很快她就收到李珣的第二條信息：
【不對啊，剛才陸哥問了陸月，她說下一站是血水村。】
......
手指停在半空中，車廂内的氣溫驟降到了極點，隻聽‘咔哒’一聲，蒼白的燈光應聲熄滅。
人聲漸漸在此刻消散，周圍寂靜得有些駭人。
“噔噔噔......”
似有東西敲擊着地面緩緩朝姜娓滾來，在這聲音後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緩慢而又清脆。
姜娓沒有着急息屏，大着膽子朝駕駛座撇了眼。
原先駕駛座黑色馬甲的司機已不知去向，那塊後視鏡上，卻憑空出現張黝黑的人臉。
人臉上滿是鮮血。
可那鮮血看上去卻不像是那張臉本身的，反倒像是......
—— 被濺上去的。
那張人臉跟上個副本被貼上去的不一樣，這張人臉更像是被列車撞上去的被迫粘在後視鏡上的。
人臉上挂着不明的液體和碎屑，長長的條落在半空。
玻璃窗前上方挂着的風鈴陣陣作響，與漸行漸近的腳步聲融合在一起，将恐懼無限放大。
姜娓在心裡盤算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卻也在思索着原路線偏移的軌迹。
深淵鐵軌列車正常行駛路線先是血水村，然後才是枯井村。
然而現在，行駛軌道明顯是反向的。
姜娓看了眼廣播下方已經消失的死亡人數，微蹙起眉頭，收起手機利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