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大樓内，安靜得可怕。可江川卻能清晰聽到心髒傳來劇烈跳動的聲音，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像是瀕臨死亡前身體最後的掙紮。

“回頭......你回頭就能活下去，回頭吧，江川，回頭我就救你！”

“回頭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嗓子忽然收緊，血腥味直沖天靈蓋。

姜娓說，無論怎麼樣都不能回頭。

坦白講，他不應該相信一個小姑娘。可是誰都不知道他能看見那碗水真實形态的時候，姜娓清楚。

她說的那些也都對上了他遇到的一切。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在這樣生死攸關的時間裡，就這樣相信别人。

江川雙手并用，克制住想要回頭的沖動。一節節往樓梯上爬，可四肢卻在瞬間卸了力，使不上勁。

——

喝了那碗血水的玩家實在太多，姜娓弓着身子點開手機查看此刻正在運作着的npc，強行開啟停止命令。

【命令正在運行中，加載範圍過大，請稍等！】

姜娓手指忍不住的發緊，屋内天花闆、樓下、扶手全是數不盡的紙人。

它們就站在玩家們影子上，盡數吸食着他們身上的血液。

白色的紙人身上逐漸開始泛紅。

手裡的黑狗血根本不夠用，可同時限制紙人動作等待時間實在太長，姜娓隻能在原本那條命令上再加了條件。

“滴答——”

脖頸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液體順着她白皙的脖頸淌進領口。

姜娓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再清楚不過副本血液傳播速度到底有多強，手機被緊緊攥在手心。

她垂下眸子，快速掃了眼身上鮮紅的血液，急促的呼吸慢慢放松下來。

—— 還好，不是紙人血液。

【命令加載成功！】

漆黑的手機屏幕彈出系統提示，看到提示那刻，她忍不住松了口氣，伸手按滅屏幕。

可連接電腦系統手機的屏幕并沒有因為這個動作息屏，再一次跳出彈窗，目光與屏幕文字交彙瞬間，姜娓那雙好看的眼睛輕輕蹙起眉頭。

【溫馨提示：系統檢測到玩家存在反面行為，停止命令将與停止前轉移于開啟命令者。】

轉移到她身上？

“啪嗒——”

白亮的屏幕上赫然落下滴血液，黑紅的液體緩緩散開，僅瞬間就覆蓋整個屏幕。

“姜娓，你看看我，你忘記我是因為誰死的了嗎？”

“姜娓，我是小蝶啊，你不記得我了嗎？為什麼不擡頭看看我？是心虛？”

步步緊逼追問夾帶着哭腔的女聲緩緩從頭頂傳來，沒有等到回答，原本陰森的女聲逐漸變得尖銳暴躁......

“姜娓......姜娓......你擡頭看看我啊......”

看着屏幕上那串提示，頭頂上狂躁的聲音加劇，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也逐漸清晰。

姜娓卻始終沒有動作，隻是看着手機屏幕。

“不應該啊？她怎麼還沒有被蠱惑？血已經滴上去了。”

【已執行管理員命令，結果正在加載中，請稍後。】

姜娓挑了下眉頭，沒顧屏幕上的血迹，直接收進兜裡。她掃了眼地上那張黑色的闆凳，快速抓起。

擡起頭正對上天花闆上數不盡的紙人，頭頂那紙人身側還有個被禁锢住的男人，鮮血就是從那上面滴落的。

看到姜娓擡起頭，紙人弓起紙身體，快速貼上去。

面前紙人那張臉格外逼真，眼珠子從紙裡凸出來，白色卷毛頭發上沾滿了鮮血，皺皺巴巴的臉上滿是貪婪和欲望。

紙人勾起血盆大口，她舉起紙手那把刀，直直放在姜娓面前，低聲呢喃：“我是小蝶，我是你的小蝶啊，姜娓，你甚至都不敢看我了嗎？”

面前紙人話音剛落，身後陡然出現同樣的女聲，語氣更加急躁，更加強調自己的身份：“我才是小蝶，姜娓，你回頭看看我......”

“回頭，我就在你身後，你别相信你面前的那個女鬼，她是騙你的，她不是小蝶......”

“你回頭，我帶你離開這裡......”

姜娓低下頭，不去看它們。

可腦海是揮之不去的聲音，像是在蠱惑她，一步步踏進深淵。

四肢逐漸因為這些聲音變得軟弱無力，腦袋不受控制般地想要回頭。

姜娓死死攥緊手心，指尖刺向手心傳來的痛感，讓她保持清醒。

她身份還是管理員，讓npc執行命令并不會出現多餘指令，在沒有bug出現的情況下，她開啟命令卻要另一條命令作為附加。

這是有問題的。

“嗡嗡——”

兜裡手機如預料傳來震動聲，姜娓睜開眼，正好躲開紙人準備摸上來的手。

紙人愣了瞬，明顯沒有預料到這個動作。

趁它愣神瞬間，姜娓操起闆凳用力朝紙人砸去，力道大得出奇。

“救我......救我......”

面前紙人被砸扁，身後微弱的呼救聲傳來，聲音低得甚至快要聽不見。

“救我！”

江川忽然大叫，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為自己尋求最後一絲求生機會。

“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