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上百具紙人即将落在她身上前一秒，姜娓拇指落在屏幕的暫停鍵上。

剛才騰空而起的紙人靜止在空中。

就連楚明也沒了動靜。

【警告！警告！0517被鎖定，即将重置。】

【恭喜0517玩家完成支線任務。】

幾乎是同時，警告連同任務進度播報兩道聲音交錯在黑夜。

【0555玩家夢魇逃脫失敗，淘汰。】

【0777玩家手持身份逃脫失敗，即刻淘汰！】

【0445玩家逃脫夢魇失敗，淘汰！】

......

不太對。

姜娓拇指停在空中，眉宇間挂上幾絲憂慮。

她故意進來，就是為了在起源處把所有夢魇暫停，可現在......

“姜娓姐。”

姜娓轉過身去，隻見李珣渾身血淋淋站在黑暗處。在他身側，站着矮個子小女孩，那顆開線的腦袋垂挂在一邊。

李珣盯着那确認玩家身份的藍光，艱難道：“姜娓姐，你說的沒錯，不進入别墅比進别墅更加危險。可是我已經走出來了......”

“我好像......”

他艱難地滾了滾喉嚨，“找不到重回别墅的路。”

姜娓一瞬不移落在他身上快速下降的生命值上，神色微變，“不，你還在别墅裡面。”

李珣臉上明顯有些詫異，“你也是騙我的吧？眼見為實，我現在明明就在大馬路上，我甚至還能看見剛進入副本時，蹲在馬路邊燒紙錢的老奶奶。”

說到這，李珣似乎想到什麼，聲音忽然一頓。

前面四米的位置，蹲着個衣衫褴褛的老太婆，面前鐵盆裡那簇紙錢火光，映照着整個角落。

四周空曠，風格外大，幾乎快要把姜娓吹倒。可即便這樣，角落裡那簇火光依舊沒有熄滅，甚至......沒有風刮過的迹象。

李珣恍然大悟，“在這個副本，眼見不一定為實，那我看到的實際上是他們想讓我看到的。”

姜娓點頭，“沒錯，所以你必須知道你碰了誰的身份，進了誰的夢魇，然後撕裂夢魇走出來。”

李珣猶豫幾秒，“可是我要怎麼知道這是誰的夢魇？姜娓姐你既然沒有進來，那你是不是能看見？”

“不能。”

頭頂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成群的紙人似乎有了蘇醒的動靜，地上的楚明也遲鈍着開始動作。

紙人沒有自我思想，可夢魇裡面的紙人卻有。

被玩家拿到身份的紙人，更有。

—— 有他們死前最執着的念想。

而這，就是玩家撕裂夢魇的關鍵。

“滴答滴答......”

頭頂紙人血水漸漸往下淌，那原先沒有眼睛傀儡在頃刻間，盡數亮起綠色的眼睛。

—— 沒時間了。

眼前李珣的身影開始晃動，姜娓扭過頭，“黑影，你快要沒時間了。”

“咔嚓——”

李珣身影瞬間消散。

角落處那個老太婆也憑空消失，隻剩下那盤沒燃盡的紙錢。

姜娓深呼口氣，緊緊握着從四角循環拿到的剪刀，盯準紙人落下的倒計時，伸手利落橫刀剪下從他們身上垂下的頭發。

“滴答——”

幾乎同時，姜娓頭也沒回，快步朝那盤即将燃盡的紙錢跑去。

身後的紙人逐漸癫狂，邊咯咯笑着。

他們速度快而急，不過幾秒就快要碰到姜娓的肩膀。

不同于夢魇外的紙人行動緩慢且笨重。

要不是姜娓常年鍛煉，哪能跑過這些輕飄飄的紙人。

快點......快點.......再快點。

火盆裡之前燃起的火光被大風吹得劇烈晃動着，就快要熄滅。

隻差一步。

可就在這時，姜娓腳踝傳來陣刺骨的涼意，寒意順着腳踝遍布全身，尖銳的指尖似要刺破她的骨頭。

劇烈的疼痛讓姜娓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她緊緊盯住面前的火盆，右手死死握着那把剪刀，快速蹲下身，刀尖用力刺向腳踝。

腳踝被用力禁锢的力道猛地一松，可身後那群紙人距離她不過一米，一切答案在此刻似乎開始無解。

身後傳來楚明尖銳的笑聲：“姐姐，我早就告訴過你。”

姜娓忍着疼，手心死死抓着頭發沒有松手，眼角餘光瞥見身後騰空朝她撲來的紙人。

她咬咬牙，觀察紙人落地距離，猛地跳到旁邊。

在紙人即将落地的瞬間，姜娓擡腿對準紙人猛地一腳，将紙人連帶着紙人身後蓄力彈起的紙人，一并踹出幾米遠。

沒有絲毫停留，姜娓快步沖向那火盆，将手心緊握的發絲撒進火裡。

頭發在觸及到那簇即将熄滅火焰的瞬間，隻聽“砰”地一聲，火盆連同身後那群紙人瞬間爆炸開來。

火盆那簇即将熄滅的火焰在此刻越燒越旺，火光映照着那漆黑角落裡那面牆壁。

姜娓擡起眼，清楚看見那面牆壁的景象。

那面牆壁上，是密密麻麻猙獰着往上爬的影子。

黑暗将它們籠罩，那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人群，它們腦袋以三百六十度詭異角度盯着她，扯着撕裂開的嘴角，勾出個扭曲的笑容，就那麼死死盯着站在火光裡的姜娓。

它們就這麼看着她，停下往上爬的動作，看着逐漸從姜娓身上褪去的火光。

似乎在無聲地說。

“恭喜你找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