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苓提醒77号，“給你反悔的機會，等你做過夢後再做決定。”

“不必。”77号笃定道，“夢境不會幹擾我的選擇。”

他接着補充道：“還記得我們是什麼關系嗎？請記住我們當初的約定，我對你的要求是你不能背刺我，而你承諾過隻要你的意識還受你控制，就絕對不會做反過來傷害我的事。”

這是77号第二次提到關系二字，像是有意加深她的印象一樣。當然，也确實是加深了她的印象。

清晨的亮光從門縫穿進來，天亮了。屋裡的火堆長時間沒有人添柴，隻剩下零星的火點隐匿在灰炭中。

屋子裡有兩扇緊閉的直棂窗，透過窗戶往外看去，能看見青灰色的天空漸漸變亮，變白。

有詭異的磁場在屋裡産生，像是靜電又像是無形的射線，從人的身體表皮刺進去，入到了骨頭裡。

從腳底到頭發絲，到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暴躁的情緒，叫嚣着要脫離身體的訴求。

“我感覺我要散架了。”卷發女士脫力地往下墜着身體，“怎麼辦，我感覺我的身體要離開我。”

77号晃了一下身體，扶住了江苓。

“怎麼了？”江苓攙扶着對方的身體，将他的胳膊架在肩上。

七人之中除了江苓和大叔，其他人都倒下了，他們個個躬身如蝦，像是在油鍋裡煎。

江苓托起77号的臉，對他說：“去，去看佛像的眼睛。”

佛像在白天看起來倒顯現出一些慈悲的神色來，半合的眼睑下是蒼白的泥塑，沒有眼珠子。

77号的體質不算弱，卻都已經站不穩，神智也不甚清楚。在這個大雪過後的清晨，他的黑發像是水洗過一樣，額前的碎發下垂着，擋住眼睛的視線。

江苓将他的前額的頭發往後撸，托起他的下巴擡高視線。

“眼睛有力氣睜開嗎？”她問。

77号連喘氣都顯現不出活力了，他說：“眼皮擡不起來，連眼珠子也動不了。”除非讓人倒立，否則沒有方法讓他和佛像對視了。

大叔這時候才慌了起來，他們幾人能走到這一步，大多數都在仰仗江苓。若是這個時候和江苓對着幹，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而且，77号那一身練家子的手段他是見過的，連又高又壯的84号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開始有點兒後悔剛才的選擇了。他的隊伍裡有五人，現在倒下了四個。

大叔搓着手朝着江苓走近，他說：“99号，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通過斷崖的那關嗎？我記得你說，遊戲會引導玩家們自相殘殺。但是事實證明，越是表象展露出來的就越不可能是正确的通關方法。”

“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又将手心放在褲腰上蹭了蹭說，“我想，這次也是一樣的。32号的夢境就算是真的也有很強的誤導性。遊戲想讓我們從内部鬧矛盾，這是遊戲給我們設立的阻礙。”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必再說下去了。”江苓正操心着77号的身體狀況，這可是她目前唯一的隊友。

大叔有些失落地哎了一聲。江苓擔憂的眼神從77号的臉上移開，轉到大叔身上說：“你也别着急失望。”

“那？”大叔眼睛亮了起來，“你有辦法了？”

江苓：“辦法是有一個，就看你願不願救你的隊友了。”

“我？”大叔錯愕道，“我來救他們？我要怎麼救……他們？”

“你信佛嗎？”江苓問。

大叔眉毛愁苦地皺了起來，他已經意識到江苓說的救是怎麼回事了。

江苓：“這是佛像給他們的懲罰。昨夜，我們兩人誤打誤撞看了佛像的眼睛，拜了佛，誦了經，倒免了今日的苦頭了。”

“所以。”她問，“你願意為了你的隊友們再看一次佛像的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