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話讓姜緻大吃一驚。
她剛想再問,男子走了進來,劃着火石點了燈。
“水已經在燒了,一會兒就好。”說完又去了竈間。
女子開始了新一輪陣痛,疼得抓住被子哭喊。
姜緻知道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侯,得抓緊時間替她接生。
她匆匆淨過手上前查看,宮口已經開得差不多了,她給女子調整了姿勢,教她如何吐納用力。
女子太虛弱了,幾乎使不出什麼力氣,一用力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姜緻跪在她身旁,想幫她按壓肚子,一掀衣裙,赫然入眼的是腿和腰上斑駁的舊傷和大片淤青。
居然有人舍得下這樣的狠手打一個孕婦,懷的還是他的孩子!
姜緻閉了閉眼,按下翻騰的心緒,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幫她把孩子生出來。
姜緻開始幫她按壓肚子,調整胎位,折騰了好半天,終于看到了孩子的頭。
後面就順利多了,不多時,孩子便生了出來,是個男孩。
“哇哇哇……”孩子的哭聲很微弱。
“男娃女娃?”
男子可能是聽到了孩子哭聲,終于端了熱水進來,将手裡的剪刀遞給她。
姜緻用開水燙了幾遍剪刀,這才上手剪斷了臍帶。
“是個男娃。”
男子高興得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這肚子肯定是個帶把兒的!”
他指指地上的胎盤,“聽說這玩意也能賣錢?”
姜緻瞥了他一眼,點點頭。
男子笑眯眯地将胎盤撿出來裝進一個盆子。
女子無力地卧在那裡,眼睛紅腫。
怪不得這孩子生得這樣快,這孩子太瘦了,抱在手裡感覺好輕,跟隻小貓一樣。
水太燙,她自己去兌成溫水将孩子擦洗幹淨,用一邊備好的棉布包起來,放在女子旁邊。
又端水給女子清洗。
“行了,孩子給我,沒什麼事了,你走吧。”
男子連個謝字都未說便上來搶孩子。
姜緻攔住他:“這孩子胎裡不足,氣息也弱,先讓你娘子喂些奶水吧,喝兩天奶孩子胖一些,就會好看多了。”
她意有所指。
男子果然悻悻地縮回手去,估計是想着孩子好看些還能賣個好價錢。
姜緻思忖了一瞬對男子道:“這盆裡的胎盤做成中藥叫做紫河車,但要趁新鮮處理才行,你還是快點送去藥鋪吧,晚了就不值錢了。”
男子似是有些遲疑。
“孩子餓了,我幫你娘子開開奶,你回來時買條鲫魚,魚湯是下奶的。”
男子聽後想了想道:“行,那我先送過去,你們老實在這呆着,不要亂動。”
男子離開後,女子爬起來跪在姜緻跟前:“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姜緻忙上前将她扶起。
原來,這女子叫李迎兒,是男子從定縣騙來的。
男子叫吳成,以前是個吹鼓手,逢人婚喪嫁娶時賺點錢糊口,但他不但好逸惡勞,還喝酒賭錢,因此家中一貧如洗,年近三十還是光棍一條。
有一次他到定縣給人幹活,認識了跟着父親給主家送菜的李迎兒。
吳成一眼就看出李迎兒父母十分重男輕女,讓女兒大冬天穿着單薄的舊棉衣出來幫着送菜,比女兒還高一個頭的小兒子隻是偶爾來幫着趕趕馬車。
于是他對李迎兒的父母大獻殷勤,給他們送些米面糖茶,謊稱自己二十出頭,在京城有大宅子和幾十畝地,看上了他們的女兒,願意出大筆聘金娶她。
李迎兒父母信以為真,當場便點了頭,準備用這便宜女兒給兒子換些老婆本。
吳成臨走之前卻突然改口,說自己的婚事還需父母做主,但父母都已年邁,實在不方便來這麼遠的地方,問他們能不能讓自己先帶李迎兒去給父母看一眼。
這理由乍聽起來倒也合理,李迎兒父母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李迎兒随他過來之後,一見這家徒四壁立馬傻了眼。
吳成也露出了真面目,将她整日鎖在屋裡,賭輸了錢便對李迎兒非打即罵。
李迎兒多次試圖逃跑無果,在她絕望到想一根繩子了結自己時,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但她最近才知道,這孩子已經被他許好了人家,準備賣了換錢充作賭資。
姜緻聽完,氣到手發抖。
藥鋪就在前街,賣魚的也離得不遠,算算時間男子快要回來了。
事不宜遲。
姜緻抱起孩子,拖着女子往外走。
女子推開她的手,淚眼婆娑:“不成,我現在跑不動,會拖累你,你快帶着孩子走,他就要回來了。”
姜緻無奈:“那我先走,你放心,我定會再來救你。”
她抱着孩子出了屋,卻發現大門已被反鎖。
她用腳大力踹了幾下,踹不開。
她環顧四周,院裡連個梯子也沒有。
孩子一直在哭。
女子聽到哭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見此情形,也急紅了眼。
姜緻問她:“家裡可有椅子?”
女子抽泣道:“沒有,他怕我逃跑,都劈了當柴燒了。”
姜緻打量了下牆頭,牆角處掉落了些磚,比别處要矮一些。
姜緻将孩子交到女子手裡,去各屋尋了尋,還真沒有能借力的桌凳之類。
但她發現竈間有一個大樹根,估計是吳成從外面弄回來以後還沒來得及劈成木柴。
姜緻把樹根拖到牆角。
“我先爬上去,你再将孩子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