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緻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跳。
邱錦卻狀似未覺。
丁婆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
姜緻驚覺自己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分了神,她稍稍用了些力,想将手抽出來。
邱錦卻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對着丁婆道:“你确定你以前賣掉的那些孩子都是受他們父母所托,沒有偷搶來的?”
丁婆信誓旦旦:“絕對沒有,我一個老婆子,哪有這個膽子和力氣?賣孩子的錢我也隻抽了兩成,剩下的都給他們了,那吳成是說了讓我尋個出銀子多的人家,可我連他家娃兒影都還沒見到,就聽說他被收押了。”
邱錦:“等到了堂上,你隻需這般一五一十地講出來就成了。”
“那……”
“隻要你所說屬實,我保你無事。”
姜緻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唬丁婆。
去吳成家的路上,姜緻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敢保證她會沒事?她這可是在買賣人口。”
“這些說到底都是一些棄兒罷了,父母養不起,便想給孩子尋個富裕些的人家,順便也換取一些錢财,像這種危害性不大的罪行,大邺一向秉持着‘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則,加上她舉證吳成,應該可以兩抵,最多罰她交出不當獲利。”
姜緻憤然道:“既然養不起,為什麼要生出來,不可以好好避孕嗎?”
邱錦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姜緻驚覺自己的言論有些不合時宜,畢竟這時的女子還不能公然和一個非配偶的男子議論避孕之事。
是自己一生氣說溜嘴了。
她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出聲。
吳成家的位置在巷子一頭,同他接牆相鄰的隻有一家,但這家大門上了鎖。
邱錦:“現在為李迎兒作證的隻有你和丁婆兩人,為保穩妥,需再尋一兩個人證。”
姜緻想了想:“我可以去一趟定縣,把李姑娘的父母接過來,吳成就是從他們手裡把她騙過來的。”
邱錦:“你現在是取保侯審,在本案了結之前不可以離開此地。”
姜緻有些發愁:“那可怎麼辦才好?”
“你不用管了,先回去吧。”
“那你呢?”
邱錦打量着吳成家周圍:“我在這附近轉轉。”
姜緻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或許想等這家鄰居回來?但她忽然記起李迎兒的下奶藥,便先離開了。
老郎中不在,一位姑娘在守醫館。
姜緻已經來為姜婆配過幾回藥,姑娘已經認識她了,笑着同她打招呼:“你娘的腿好些了吧,又來給她買藥嗎?”
“已經好多了,但今天不是給她買藥,你幫我配一些開奶的藥。”
姑娘一愣,快速地打量了她腹部一眼。
姜緻笑了:“不是給我喝的。”
姑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是……那個,我這就給你配。”
她從藥櫃稱出了五兩當歸,七兩黨參,七兩黃芪,三兩白芷,四兩王不留行,五兩通草,五兩路路通,一手抽紙,一手倒藥,轉眼便包出了七份。
姜緻在一旁看着,歎為觀止,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位姑娘抓藥。
“姑娘可是杜郎中的徒弟?感覺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了。”
“也算是吧,我是他的孫女。”
“哦,原來如此。”
姑娘喚作杜若,從小就長在醫館裡,幫着搗藥,熬藥,從給杜郎中打下手,到漸漸能獨立給病人開方子。
杜郎中也沒想到,自己的衣缽沒能傳給兒子,倒傳給了孫女,杜若的父親就對中醫毫無興趣,隻願負責收購藥材。
姜緻與她聊了幾句便告辭回去了。
一進門卻見李迎兒正在掃院子,她過去搶下掃帚,嗔怪道:“不是說了嗎,你現在還在月子裡需要靜養,這些事不用你管。”
李迎兒有些讪讪道:“孩子睡了,我這個人就是有點閑不住,幹坐着難受。”
姜緻知道她是覺得給别人添了麻煩,再不幫人幹點活心裡過意不去。
這一點她和自己倒是有些像。
姜緻歎了口氣:“你隻有養好身體,才能更好地照顧孩子,在身陷困境的時侯,求助他人并不可恥,我們隻有先保全自身,才能顧及更多。”
姜緻似在勸她,又似在勸自己。
好在經過姜緻用了湯藥和月子餐精心調理後,李迎兒的奶水很快便夠娃喝了,有了大把的休息時間。
“對了,”李迎兒忽然想起來一個事,“早上有人來給你送請貼,我給你放在桌子上了,說是昌平……昌平什麼府來着?”
“昌平伯府?”
“對對,昌平伯府的人,說他們府上小姐明天過十二日,請你去一趟。”
大戶人家是真講究,小孩子十二天也要慶賀一下。
午時過後,邱錦回來了,帶她們去了府衙。
這次姜緻沒有拒絕,就如他所說,他現在是自己的保人,而且她發現他的确比自己
辦事妥貼些,上次她把自己都折了進去,這回有他陪着,自己心裡還有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