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呂氏聲如蚊蚋。
“少夫人……”小翠幾乎要哭出聲來。
姜緻忽然想到了什麼,問杜若道:“斷腸草本是烈毒,少夫人的症狀倒像是被少量多次地投入,已經被身體吸收,會不會正因為如此,才使得催吐解毒之法沒有發揮出作用呢?”
杜若擦擦眼眶,頗感意外地道:“是有這種可能,原來姜姑娘也通藥理?”
姜緻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我隻是略懂一二。”
她空有一些理論知識而已,遠比不得杜若從實踐中得來的經驗。
杜若:“那依姜姑娘之見,該當如何?”
“少夫人腹痛已有十多日,說明一直有人暗中少量地投毒,現在當務之急便是讓她停止攝入毒藥,再配以解毒扶本湯藥慢慢調理。”
杜若點點頭:“她已多日吃不下飯,若想通過飲食下毒不太可能,會不會是……”
二人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道:“湯藥?”
姜緻問陳征道:“少夫人的湯藥是誰在管?”
“就是這院裡的下人們。”
“毒很可能就是下在了湯藥裡,”姜緻攔住要沖出去的陳征,壓低聲音道:“陳公子先别急,你這般直接沖出問沒有人會承認,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但少夫人現下病情危重,我們得先顧一頭。”
陳征呆在原地。
“但為了少夫人的安全,還請您先不要聲張,暗中盤查少夫人的湯藥都經過誰的手,這樣也更容易找到投毒之人。”
那人此次明擺着就是想要呂氏的命,若知道事情敗露,要麼狗急跳牆,要麼從此收手,都對呂氏不利。
杜若:“從今日起用我的湯藥替換掉先前的湯藥,能做到嗎?夫人可有體己的丫鬟?”
陳征看了一眼小翠,歎了口氣。
當初呂氏進門時,原本帶了兩個丫鬟一個嬷嬷,陳夫人以嬷嬷年事已高為由将之打發回了老家,又随便挑了點另一個丫鬟的錯處将她趕出了府,從自己身邊挑了幾個送過來。
這幾個下人壓根不怎麼聽呂氏的話,因此她身邊忠心的丫鬟便隻剩了一個小翠。
姜緻聽得心驚:那他這個當夫君的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
依現在的情形,将呂氏暫時帶離陳府是最好的辦法,但自己那裡實在擠不下了。
“我會親自在這裡盯着,必定要揪出下毒之人,我倒要知道是誰這般狠毒。”陳征咬牙切齒地道。
這樣也好,有他在這裡盯着,那些下人們還能安生些。
二人告辭離開時,陳征猶豫了一下對姜緻道:“上次不知姜姑娘是邱兄的未婚妻,也不曾好好地打過招呼,還望姜姑娘莫要見怪。”
姜緻訝然道:“你是如何知……”她忽然想起在郡主生辰宴上見到的那位陳家小姐,想必是她回來講的,“……無妨。”
一路上姜緻默不作聲,杜若隻當她在擔心陳少夫人的身體,勸解道:“姜姑娘不必太過憂心,雖說我不能保證讓陳少夫人完全恢複,但應該不會有性命之虞,隻是這下毒之人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卻不知為何要這般大費周章。”
姜緻也想過這個問題:“若陳少夫人順利生産後卻突然暴斃,陳公子和她的娘家人定然會有所懷疑,若鬧到報官一驗便知是死于非命,這樣慢慢衰弱卻可以造成月子病的假象。”
杜若恍然道:“好歹毒又缜密的心思。”
其實姜緻剛才是在想怎麼能找到一個地方,将産婦送進去進行系統的護理與恢複,就如月子中心那般,但大邺似乎并沒有這樣一個機構。
如李迎兒與陳少夫人這般的雖然隻是個例,但現在的人對孕産婦重視程度還遠遠不夠,對如何科學地産後護理與育兒也沒有概念。
李迎兒正在院中哄孩子,見姜緻進門,歡喜地迎上來道:“他剛剛對着我笑了一下呢,來,也給姨姨笑一個!”
李迎兒喝了幾日的開奶藥後,奶水漸漸能夠孩子喝了,孩子的小臉也圓潤起來。
姜緻看到孩子,沉重的心情才變好了些,說起來,這也是她頭一回見到李迎兒笑。
她邊逗着孩子邊問道:“給他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李迎兒猶疑了一刻,“你說我若是請邱公子給取一個名字,會不會有些麻煩人家?”
“不會的。”
取個名字有什麼好麻煩的。
“那就好,我想着邱公子不是探花嗎,取的名字肯定好,所以特地出來等他。”
差不多快到了邱錦散值的時間。
“其實不必,等他回來以後你去他房裡說也是一樣的,院裡有些涼了。”
李迎兒搖頭道:“那怎麼成,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豈能共處一室?”
姜緻:???
這個時代的男女大防這麼嚴嗎?那她經常去給他送飯,姜婆怎麼從來沒提醒過她?
正當她腦中一團亂麻時,門被推開了。
邱錦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兩個木匠師傅擡進來一張床。
“您這裡還真不好找,剛好遇到這位公子就問個路,倒沒想到還真問對了人。”
姜緻敷衍着笑了下,偷偷用餘光觀察邱錦的表情。
看不出什麼喜怒。
她忘了告訴邱錦買床的事。
木匠師傅們安好床收了餘款便離開了。
姜緻斟酌着對邱錦道:“當時是孩子夜醒吵得我娘睡不好,我才……”
“你看着辦就好。”
邱錦一反常态地沒有冷臉。
但他這個樣子姜緻心裡反而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