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通宵呢,你得再勸勸她。昨天不是那個頌歌樂隊的主唱,她就熬夜熬得進醫院去了。”
“陳燃?”
“嗯啊。”
徐婉正要再說些什麼,手機進來電話,她點頭對桃子說了聲“謝謝啊”,然後提着咖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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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喻晝撥來電話問喻蘭舟:“媽媽,我聽婉姐說姐姐在我們公司是嗎?”
“嗯,她在。她沒跟你說?”
“還沒。”
喻晝隐瞞下陳燃已經兩年多沒再跟她聯系了這個事實。
“媽,我聽說姐姐住院了,你能幫我去看一下她嗎?我有點擔心她。”
“你照顧好你自己吧,不要隻顧着學業。要多休息。”
“我知道的,媽媽。我沒怎麼看書了。”
“可我聽柳姨說每晚房間裡的燈都亮到深夜。”
喻晝故作活潑的語氣道:“那是我忘記關啦。”
徐婉在一旁聽着,等喻蘭舟挂斷電話後,問了一句:“那您要去看看陳燃嗎?”
“不去。”
三天之後,徐婉在送喻蘭舟回家的路上又碰見了陳燃,她守在下班的路口。
她發現陳燃出現在喻蘭舟生活中的頻次逐漸提高。
“喻……”
徐婉才剛喊出一個字,喻蘭舟就示意她噤聲。
車輛從陳燃身旁緩緩地開過去。
陳燃扭回頭發現喻蘭舟的車就又追出去。
直到那輛白色法拉利在夜色中已經開出去一百多米,她也沒停下奔跑。
喻蘭舟在後視鏡中看見追逐的身影,才緩聲對徐婉說:“停一下。”
疾病初愈後又上演這樣一出追車戲碼,她有些好奇陳燃在想什麼,于是便問道:“有話說?”
陳燃重重點頭。
她在出獄後拿到手機,下意識打開音樂軟件去看自己的私信。Y給她發了消息:怎麼不繼續創作了。如果需要資金請聯系我。
明明隻是文字,可陳燃卻看出了獨屬于喻蘭舟的語氣。
喻蘭舟這人,詢問别人問題時語氣也很輕,她不怕别人不回答,不怕别人聽不清。
他人隻會提着耳朵聽清楚她說的每個字。
所以她的詢問即使是陳述句也更像是别人一定要回答的疑問句式。
喻蘭舟,分明就是Y。
這是陳燃看上去如此厚皮賴臉不顧别人目光,求着喻蘭舟給她指導曲子的倚仗和依據。
陳燃站穩步子,平複好氣息,看了一眼駕駛位上的徐婉,然後重新看向喻蘭舟,說道:“我想重新給您一個關于為什麼做樂隊的回答——因為有人曾在我的評論裡對我說過,組個樂隊能把歌曲诠釋得更準确些。”
她仔細盯着喻蘭舟的神色,陳述着Y曾留下評論的歌曲裡面的歌詞:“我不想我所堅定的,全都失敗了。”
時隔兩年,陳燃問出了那個問題:“喻老師,您是‘Y’嗎?”
“你在說什麼?”喻蘭舟蹙起眉,看上去有些疑惑。
陳燃沒能從她的表情中看出撒謊的端倪,心裡有些慌:
會不會是自己猜錯了。
如果是自己猜錯了的話喻蘭舟又會怎樣看待自己?
會不會一如既往地覺得自己在攀附。
“還有别的話要說嗎?”喻蘭舟的手擱在車窗升降按鈕上,随時準備升上去。
攀附就攀附吧,陳燃不想輕易須臾之間就失去這得之不易的交流機會。
她放下不該有的自尊心,誠懇地向喻蘭舟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和您鬧别扭,不該話那麼少。”
“别生我氣了可以嗎?”
“我那天不是故意不去的,我是很想去見您的。”
陳燃一股腦兒把心中的話說完,就看見喻蘭舟的眉峰微微舒展,表情有所緩和。
原來她還是吃直球這套的。
一個“您”字,讓喻蘭舟又有距離感又覺得舒爽。
她發現她喜歡陳燃這樣對她。
恭敬又臣服。疏離又親密。
情感不多不少,不令人膩煩。
“您能聽聽這一首嗎?我從來沒給别人聽過的這一首。”陳燃恭敬遞出U盤,像捧提着一顆真摯的心,等候着喻蘭舟大發慈悲。
指尖觸碰到一片涼意,再一擡眼時,U盤被接了過去。
“謝謝。”陳燃大方笑着,同遠去的車輛道别,“喻老師再見!”
喻蘭舟在深夜點開那個名為“深海”的音頻。
前奏是帶着厚重的鋼琴,伴随着低沉中沙啞的女聲吟唱,像深海上随着波濤浮動的月光,靜寂。
【我沒有任何一個值得的清晨。
隻有殘存月餘的咳嗽。
和手腕上捧出的海和月亮/
我沒有一束值得的鮮花。
隻有簇望别人的目光
和眼睛旁泛出的白色的粒鹽/
我沒有一個确定的未來
隻有驚懼的等待
和那人逼近我時跳出的心髒。/
餘息休止。餘息未止。餘息不止。】
這是一首帶着自我失望的曲子,底色和過去的23一樣,是悲涼的。
不過不再帶着些獨有的暖意。
“那人。”
喻蘭舟掂量着這兩個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