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蘭舟甚至沒有力氣再回答一個“嗯”字。
周鏡汀問徐婉:“她的手機呢?”
“在我這兒。”徐婉從包裡掏出來喻蘭舟已經關機的手機。
“給她。”周鏡汀示意徐婉把手機給自己的助理。
徐婉照做。
周鏡汀叮囑助理:“帶着手機去紫光園餐廳,所有電話都不要接,兩個小時後回我家。”
“好的,我明白。”
去醫院的路上,周鏡汀給喻寄枝打去電話:“哎喻阿姨,今晚我請蘭舟吃飯,那家餐廳特别難預約,所以我就先帶她過來了。看您剛才在忙,我就想着和您電話說一聲。對不起了啊。”
“沒事,蘭舟和你在一起我放心。”
“是的喻阿姨,我們這兒還有幾個朋友,今晚聚一聚,我明天再把蘭舟送回去可以嗎?”
“你們年輕人在一塊兒别玩太晚。”
“好的,我明白呢。喻阿姨再見。”
“再見。”
周鏡汀拿開手機,等待了五秒後,那端喻寄枝挂斷電話。
周鏡汀輕舒一口氣,問副駕駛上坐着的徐婉:“怎麼就這樣了。”
“前一陣兒胳膊上的傷沒愈合好,這些天一直在排練,熬夜,發燒過一陣兒,上台前又發燒了。”
喻蘭舟的壓力加重,心理重擔也在加重,發燒好像是不可阻攔的。
“喻聽舟知道嗎?”
“喻老闆不知道。”
“為了什麼。”
喻蘭舟在到平京前,和她說的是一個月回,後來不知道怎麼就又加了三場演出。
徐婉吞吐着字眼,這不是她能回答的問題,于是便苦笑着說:“周老師,等喻老師醒來,您問她吧。”隐含意味是我回答不了。
周鏡汀擡眼,徐婉和她在後視鏡裡對上眼神,徐婉低了低頭。
周鏡汀摩挲着喻蘭舟的肩頭,對司機道:“不等了,闖過去。”前面是紅燈,沒多少車輛。
徐婉的心突然被提起來,看着周鏡汀。
周鏡汀又看了一看懷裡的喻蘭舟,又說:“停,不闖了。”
喻蘭舟千萬分之一出事故的幾率都不能有。
到醫院後,還是上次那個專家。
徐婉再次上前和他說明清楚病情。
專家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閉着眼睛的喻蘭舟,檢查過胳膊上的傷口,對護士道:“量個體溫。”
然後“唉”一聲後去開單子。
用藥和物理降溫後,喻蘭舟身上的溫度很快降下來。
胳膊上的傷重新被縫合。
周鏡汀守在床前,喻蘭舟醒來後對她輕輕笑笑。
周鏡汀并沒有說出什麼責怪的話,隻是看着她,問:“感覺怎麼樣?”
“好很多了。”
“想吃什麼?”
“不太清楚。”喻蘭舟的思緒有點混沌,胃也混沌。
“那我讓人買些薏米粥,西街有一家餅不油膩,買回來你不想吃就擱那兒。”
“好。”
“這次,是為了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人嗎?”
喻蘭舟無意識揪了下床單,不知道是手更白些還是床單更白。
自嘲式笑了一下,然後目光對上周鏡汀關切的眼神:“沒有的事兒。”
她恥于對周鏡汀提起這段上不得台面的主動。陳燃是她不光彩的欲望。
周鏡汀知道她在撒謊,但也隻是說了句,“我知道了,那什麼時候回杭臨?”
“這就回了,沒演出了。”喻蘭舟的語氣像是如釋重負。
又像是輕輕抛棄掉了什麼。
“好。”周鏡汀又摸了摸喻蘭舟的額頭,說,“你再睡會兒,飯一會兒到。”
然後把徐婉喊進來,自己出去打電話。
徐婉進來後,聽見病床上的喻蘭舟說:“處理一下。”
點頭應:“我明白了。”
後來徐婉對好友吐露真心道:“我本來還有點嗑她倆,可你沒看到,那些天喻老師燒得厲害,沒怎麼睡着過。我真的,有點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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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期錄制結束後,陳燃便馬不停蹄回到平京,和上次一樣先跑去喻藍,想見到喻蘭舟。生理性想念。
刷臉閘機過不去了,過去眼熟的安保人員問她,“有工作證嗎?”
“沒有,可您應該認識我呀,之前來過好多次。”
“沒證就不能進。”
陳燃站在喻藍藝術廳廣闊的門前場地内給桃子打電話,想讓她來接一下自己。
無人接聽。
“那能麻煩您幫我喊一下裡面的人事桃子嗎?”
“張桃?她已經被開除了,她沒跟你說嗎?”
陳燃明白了。
搖搖頭,輕輕笑笑。
自作自受。
“那喻指揮還在平京嗎?”
“喻老師早就已經回杭臨了。”
她的心中湧出了潮水一般的無措。喻蘭舟把她拉黑後,茫茫天地,她無處去尋她。
或許陳燃知道。
可她也知道,這一次可不是她多在喻蘭舟辦公室門口等幾次,或者說幾句軟話就能解決的問題。
或許喻蘭舟聽到她死了的消息,會再來祭奠她。
不急。
她不急。
陳燃回到平京隻匆匆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坐飛機回到海升。
飛機直上穿過一層層雲,雲朵看起來柔軟溫柔極了。
有讓人縱身一躍的誘惑。
不急。
她不急。
她希望喻蘭舟能稍微看清些,這種情感是什麼。
究竟是不是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