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站在床邊的肖嘉禾将響了一會兒的手機遞給醒來的陳燃,說:“喻老師。”
待肖嘉禾退出門外後,陳燃咽了咽嗓子,調整好聲線,“喂,喻老師,怎麼啦。”
喻蘭舟沒能從她的聲音中覺出一點兒的不正常來。
陳燃,還真的是善于掩飾。
“怎麼跳湖了,嗆水沒有,節目組設置的嗎?”
陳燃沒想到她能知道的這麼快。
下午第二場演出收尾時,已經是晚上6點了,頌歌樂隊臨時排名第一,仇芳所在的浮河樂隊最後一名。隊長抽到的懲罰是跳海。蘇黎世沒有海,有湖,所以懲罰變更為跳湖。
過來了一會兒工作人員在把畫面素材拷進硬盤時才發現,因為節目組的失誤,頌歌樂隊的素材有小部分缺失。
為了保障播出時長,節目組道歉後組織了一場競賽小遊戲:十二位樂隊成員從錄制地聯邦理工大學附近,用上午剩餘的經費自行到蘇黎世湖附近,先到湖邊指定地點拔得旗幟的一組樂隊酒店升級為總統套房。
玩遊戲的時候,節目組提前通過抽簽定好卧底,卧底獨立于其她成員之外,是一個人的勝利。
卧底如果成為最先拔得旗幟者,則獲得一次向節目組提要求的機會,同時所有成員失去升級總統套房的機會;卧底任務失敗或暴露者在十餘種懲罰中抽取一種。
頌歌樂隊由于剩餘經費不多,選擇的是有軌電車,其餘兩組則是打車。
節目組的規則一宣布完,頌歌整組成員間互相使了個眼色就跑了出去。
跟在陳燃後面拍的“盡燃”追都追不上。
後來勉強拍到幾張成員登上有軌電車前的背影和陳燃的側影。
看着相機裡的預覽時,“盡燃”按捺住心跳,即将又是一套萬轉圖:下着小雨的蘇黎世街道,四個年輕鮮妍的女孩跑得肆意飛揚,在深藍與純白相間的有軌電車即将關閉之際登上車,彼此間喘息着笑望着。
陳燃則是穿黑色皮夾克,戴黑色墨鏡,卻把墨鏡擡到頭頂上架着,all black的裝束,鼻尖又透着粉,冷肅之餘添了絲生動,像在拍雜志大片。
因為此時正值交通高峰期,路況擁堵,所以頌歌拼命跑着的時候發現沿湖另外兩組也正在跑來。
陳燃和師绮前後腳,跑到上氣不接下氣,離旗幟隻有小幾十米遠了。
師绮邊跑邊說:“陳燃你是卧底嗎?我可以保證我不是,所以我來拔旗。”
陳燃邁着長腿又超了她兩步,也喘着說:“我不是,跑吧趕緊,别被其她樂隊拿了。”
師绮不信,笑着伸出手拽她的夾克一角說:“你拿Y發誓,你要是撒謊的話,Y就永遠不喜歡你。你要是卧底,我就把你踹這湖裡。”
陳燃的眉頭忽地皺起。
還得是熟悉的人,最能知道她的軟肋在哪兒。
于是忽然不跑了,一臉無奈地苦笑着,說:“我錯了我錯了,你别……”别這樣說我,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會成真的。
她不肯拿Y發誓,于是盯着前方夜色下的湖面,寬闊陰沉,有吞噬人的力量。
重新跑起來,風呼嘯在她耳邊:
做了懲罰的話,上天是不是就會原諒我撒謊的罪了。
師绮看着她的視線,猜出了她的意圖,趕緊提起口氣追上去想攔下她。
可已經晚了,撲通一聲,水面的平靜被打破。
兩秒後,又是撲通的一聲。
師绮也跳了下去。
然後是工作人員的落水聲。
北歐國家早晚溫差大,此時戶外溫度是八度,水溫最低可達十度。
幾個人被撈起來的時候都跟落湯雞一樣。
陳燃裹着毯子,反複給工作人員和導演組鞠躬道歉,回到酒店後笑眼彎彎露出梨渦問師绮:“你下去幹嘛,我會遊泳。”
“你,你,”師绮提不上來氣般指指她,“喜歡瘋了你。”
她哪裡能想到随口一句玩笑話,陳燃就直接沒有任何猶豫地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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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喻蘭舟柔着聲音問陳燃:“怎麼不說話,為什麼跳湖?”
“很幼稚。遊戲裡師绮說如果我撒謊的話Y就永遠不會喜歡我,我撒了謊,所以不想這句玩笑話成真,就做了懲罰。”
這次換喻蘭舟沉默,片刻後,她問:“那麼喜歡嗎?”
陳燃的聲音有些鼻音,聽起來是在撒嬌:“嗯。喜歡得不得了。”
“節目下午才錄制,你好好休息吧。”喻蘭舟聲音淡淡,又問道,“看國内娛樂了嗎?”
陳燃知道她是想問那個熱搜的事,但她又怕喻蘭舟真的認為是自己買的,憑自己此刻混沌的腦子,肯定不能解釋清楚。
于是下意識逃避拖延道:“沒有呢,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你再睡會兒吧。”
“好,舟舟,再見。”
“再見。”
喻蘭舟決定了,要定“Y”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