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曲一時不知說什麼。
她不答,嶽成秋也沒再說話。
“嶽将軍。”許小曲突然叫他。
嶽成秋微微側目,看向她:“何事?”
許小曲往他身邊挪了挪,将頭靠在膝蓋上抱膝看着他,拿起她的龜甲:“嶽将軍要不要算個卦?我可是神通道長聞甚安首徒。”
嶽成秋睨了她一眼,往旁邊靠靠:“我不信這些。”
果然還是上輩子那個不好相與的嶽成秋。
許小曲想想覺得暫且就不計較這些了。
隻是她人生地不熟,如今嶽成秋這個大将軍就在旁邊,賴上一段時間若是能給自己湊點路費也是極好的。
烤雞的香味兒突然飄過來,許小曲愣愣地看向嶽成秋。
嶽成秋淡淡瞥她一眼便轉過頭去。
許小曲接過來剛開始啃,就聽着窸窸窣窣的聲響。
嶽成秋已起身朝外面走去:“我守夜,下半夜來人換我。你,吃完了過來。”
四下裡靜默下來,許小曲默默地啃着烤雞,總覺得周遭的大齊兵士看着她的眼神像那什麼……罷了,看就看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她啃了一半,終于有人斟酌着開口:“這位……小兄弟。”
許小曲含糊地點頭算是應了。
下一刻就見那小兵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遞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這是我們湊的一點銀錢,就當……我們替少将軍謝你。少将軍臉皮薄,方才你睡着的時候他跟我們說,若不是你,我們在那聽風谷不全軍覆沒,也會折損大半。”
許小曲看着布包怔怔的,回過神來朝着小兵彎眼笑道:“你們就不怕我是細作嗎?你看,我說不能去白石坡就被他們炸了。”
小兵搖搖頭:“哪有細作費這力救我們的?”
千算萬算,誰都沒算到北疆還藏了火藥。
“先得信任,再裡應外合,細作不也能這般?”許小曲給自己扇着風。
秋日的山間,微寒。還是大齊的地界,比大盛更冷。
“聽風谷出口接蒼茫平原,那是北疆軍駐地。若是将我們堵在谷中,再耗到他們來援,後果不堪設想。”有一都尉慢慢開口,聲音沉穩,往洞口看一眼“若真折了這七千嶽家軍,少将軍……他是擔得起,可你不知他心性,他終究還是少年人。”
“小兄弟啊,許多時候,将士的命大過天。敵軍跑了,我們可以再打。可若是兄弟死了,那就什麼都換不回來了。”
都尉聲音裡帶着感慨:“我比少将軍征戰的年頭多。北疆同我們打了太久,我見過的同袍屍骨,能累一座山。”
“小兄弟,你不像是普通人。”都尉眼中帶着審視和欣賞,這般人若不是敵人,那便再好不過。
“那你瞧着我是幹什麼的?”許小曲撿起一方幹淨的帕子把手擦了将銀錢推回去,“你們少将軍若要謝我,就讓他自己來,這個你們說了不算數。”
小兵一時無言,手裡抓着布包進退兩難。
見許小曲這般好相與,就輕松多了,有人磨磨蹭蹭抱着兵刃挪過來搭話:“小兄弟,你那身手可真好,看你這模樣也不過十五六歲,着實厲害啊。”
“是啊,小兄弟,你從哪裡來的?新入營的新兵?”
“小兄弟,你那身手師從何處?”
“今日白日我可是看到了,小兄弟!”有人走過來一拍許小曲的肩,朗笑道,“今日那個刀,幹淨利落,好漂亮的刀法!”
周圍熱鬧起來,看着許小曲像是瞧着什麼寶貝。
許小曲尋思過來,白日裡她攔戰馬時,隻有嶽成秋跟他副将和當頭幾個小兵見過她,後面她被嶽成秋一槍挑起扔到草叢裡,後面的人都沒在意。再到攀聽風谷白石坡,應當是把她當成了不怕死的小兵。
這般也好,她往後若要先賴在嶽成秋軍中,少不得與他們打交道,今夜也是個好機會。
她拱拱手,起身朝那都尉道:“沒什麼其他的,就是不怕死。小道我也略懂算命蔔卦,諸位若是捧場,不妨找我算……”
許小曲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拎了後脖領子。
嶽成秋拎着她走至開闊地才瞥了她一眼:“我方才,是不是讓你吃完了過來?”
在掙紮無果後,許小曲決定放棄掙紮,現在十六歲的細胳膊細腿掙紮不過嶽成秋。
罷了。
見她不掙紮了,嶽成秋眉一挑把她放下來。兩人就這樣站在月色下。
最後還是許小曲先試探着開口:“今夜月色真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