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便好。方才聽你說冷,讓薛煜去抱了新被褥,再養養便真的送你回山寨。”
“多、多謝……”蘇星忱聽着關門聲,才敢回頭來,瞧着多出來的一床被褥。他怔住許久,想起什麼,一把扯過被子遮住自己滿身傷痕。
……
“怎的不吃?是不餓?”嶽成秋略動一步,在她對面坐下來。
許小曲這才回神,看着桌上擺的菜肴,提起筷子朝他笑笑:“方才走神了。多謝了,嶽大俠。”
待她吃飽喝足,嶽成秋倒上一盞茶水,将兩碟糕點推到她面前。
“薛煜買的,讓我帶給你。說是街角新開的鋪子,他嘗過,尚可。”
許小曲慢條斯理地吃着,不多時就吃完一碟。
見她吃得心滿意足,嶽成秋起身收拾碗筷,卻聽她笑說:“今日這菜,不像是薛煜做的。”
嶽成秋手一僵險些拿滑,他幾下收拾好,面上微繃:“他同柳輕安去府衙,大夫帶着徒弟出診,醫館沒人。”
“薛煜說,你不挑。”他提着食盒匆匆離去,隻給許小曲留下個背影。
許小曲收回目光,隻覺得自己面子挺大。
她揉着頭想起黑雲寨,寨中人所求,該是一片淨土。
淨土啊……
星落這些時日雖不得空閑,但也同她小談一日。豐陽河繞大盛,過豐陽山山脈,直往大凜瞿月關,最後經大齊七日河彙入海中,支流過北疆。
路遙且曲折,怕是還需許多助力。
這些事也急不來,好在她還有些時日能慢慢布置。
星落和星忱,該繼續留在這黑雲寨。
她所往,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路。路上兇險,隻她一人來走,便夠了。
“你何時走?”
許小曲回頭,才見蘇星忱不知何時靠在窗邊看她。這幾日養得好,他面色好上許多。
她笑道:“怎的?是怕我賴上你姐姐?”
“你往何處?”
他又問。
許小曲轉過身去,天青廣袖拂過石桌,她似是不想再瞧他,徒留給他一道懶散的背影。
“自是……往去處去啊。”
她的聲音帶笑,許是同薛煜呆久了,她也懶洋洋的。
蘇星忱掙紮一番,終是将話咽下去。
……
接下來幾日裡,蘇星忱養好傷,許小曲便将他送回了山寨,她拍拍他的肩,朝着蘇星落微揚下巴:“你瞧瞧,我沒騙你吧。給你還回來了。”
他們來時,蘇星落正擦刀,她今日隻绾一個垂髻,眉眼帶笑點點頭:“我何時疑過你?”
“小曲,我先謝你。待你再來時,咱好好喝個痛快。”
“好啊!”許小曲眼眸發亮,“要好酒!”
“好。”蘇星落一口應下,瞥一眼自家弟弟躊躇模樣,還不忘笑話他,“星忱,這才幾日不見,就認生了?”
蘇星忱走到她身旁站着,垂頭不語。
許小曲拍拍手,笑盈盈道:“人送到,我們也該走了。至于周縣令,柳公子會安排妥當,黑雲十八寨不涉朝堂,看着便好。”
她今日裡換上一襲去歲制的紅衣,袖口被她用皮革束緊,腰上綁革帶,墜幾枚叮當作響的銅錢。
蘇星落點點頭:“多謝你,若有甚麼要我出力的地方,就差人來豐陽山知會一聲。”
“行,那先謝過蘇大當家了。其餘的,便不再多說。”許小曲拱手一禮,帶着幾人自堂裡走出。
直至他們一行人的背影都看不到,蘇星落才微微擡眼看着自家還在出神的弟弟。
她一腳輕踹過去:“醒醒,人走了。”
蘇星忱挨了這下,才回過神來點點頭:“噢。”
“他們往何處?”
蘇星落挑眉,隻片刻,低下頭翻看金鳳刀:“那個錦衣公子哥,姓柳。小曲也是京中人,她姓許。”
蘇星忱還是一頭霧水。
“大盛許家,好歹也是大盛有頭有臉的朝臣。早讓你多看看,你偏不聽。”金鳳刀被她擦幹淨收入鞘中。
“朝臣……”蘇星忱低聲喃喃。
“是啊,朝臣……”還是大盛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蘇星落輕歎,“若朝堂都是她這般人,便好了。”
她總覺得,小曲在走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
所向太平除惡吏,路若是不好走,她助一力,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