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原南出百裡,過了關外原就是南域邊緣三城,外有草場放牛羊。
林知節撤走時繳城中糧草,徒留下城中百姓,邊緣三城中百姓皆為南域人,他是笃定獨孤琦月不會放任他們不管。
守邊城十載,林知節深知此處地形。
此刻,他低俯馬背,壓低聲音:“行過此處,便是栖陽城下。”
“好。”
許小曲扯動缰繩,阿掣偏行向右,領輕騎兵往南域駐軍營地繞行。她帶輕騎潛行,動作極快,馬蹄踏原,悄無聲息。
行過關外道,大軍止步,她所領人馬翻越關外原邊角,同薛煜一起圍攏斷南域崗哨。
獨孤琦月生性警覺,大夜裡哨馬探報,立時燃起烽火号角長奏。木栅欄上盾兵前頂,擋下一輪弓兵箭雨。後又撤回營中,換陣前移。
許小曲橫搶立馬站在火光中甩開槍尖血珠,四方軍陣圍攏,把她護在當中。
赤紅繡金旗張牙舞爪,在冬日夜風中點燃戰意。
不知何時敲響的戰鼓,在關外原上回響。殺伐聲、金戈聲交織着,拖出一尾血色餘音。兩方精銳已交鋒,許小曲借力騰躍,直砍南域大軍陣中。
南域大軍一陣起,獨孤琦月像是知曉她會一起玄門困,直讓大軍分散成數隊,使得許小曲無法包抄,隻能迂回切腰。
“明明是早就料到的結果。”薛煜鴛鴦钺勾出一道銀弧。四濺的血色裡,他黑衣銀甲落上斑駁紅痕,整個人都浸在血色中。
許小曲挑開數個敵軍,輕笑一聲:“是啊,明明早已料到,可還是想賭。她不會退,等她攻上,不如我們出鋒。”
“都是你算到的。”
薛煜話音剛落,就聞四起呼聲。
南域獨有的号角聲蔓延開來,南域大軍列陣行出,還是大雁南歸,卻……另有幾分不同。
“來了。”許小曲輕淺一句,三尺雪繞開薛煜,挑出一條血路。
大雁南歸陣雙翼合環,箭尾分出三隊攻她陣後尾。
亮色的焰火炸開,林知節縱馬突圍,陸岚、蘇星忱合圍南域先鋒軍。
大雁南歸陣一變旋舞雙翼大張,顯然是強攻陣,獨孤琦月出陣已變,又撤去雙翼殺陣合圍。這次,是已做了尾翼分攻,箭尾分瀾逆流而上,許小曲見狀,速撤側翼千騎。
以矛攻盾,三點合一。
許小曲錯身過刀鋒,三尺雪橫掃回挑。铿锵聲下,長槍勾起血肉,槍尖勝過火色,一點寒芒驚破。
獨孤琦月站在大陣中與她遙遙相望,手中長刀反握。
她化去大雁南歸陣前三陣,猛攻大盛軍後翼,許小曲縱馬而至,揮開逼近的刀鋒,救下刀下兵士。
布陣兵長蛇遊走,自中部突出往兩邊迂回,四方哨馬輕騎長鋒迎上獨孤琦月後三陣步兵。小曲這方弓兵前頂,三波箭雨頃刻便至。
南域的盾以藤做底,上縫牛皮,尋常弓箭穿透不易,須得重弩大箭。
一時,破陣兵被南域盾兵逼退。
令旗動,兩發焰火在空中炸開,應天陣起,正面迎上獨孤琦月大雁南歸。
應天陣三變,一變已啟,九陣分出。
獨孤琦月親自領兵二變南歸陣。
應天大陣以九宮八卦排布,一變河圖,合陰陽玄通。
“若我算得不錯,獨孤琦月左右二将會帶雁首迂回,在陣中周旋,力求撕出一條路跟她裡應外合破我應天陣。”
薛煜跟她背靠背迎敵,許小曲握槍後探,薛煜騰身而起,踏過數面盾牌,雙钺連取敵軍性命。
溫熱的血液濺落在她面上,紛揚血雨裡,薛煜踏過屍首看她一眼後獨自躍入陣中。
他要去……助陣中他們拖住契天山。契天山武功遠勝獨孤敖,一雙銀雙鈎使得出神入化。若真要論武,他不在獨孤琦月之下。
若是他們兩兩一組,遇上契天山還有一戰之力,若是單打獨鬥……
許小曲聲音未出,就已至獨孤琦月面前。
三尺雪撞上獨孤琦月的長刀,她反握槍杆猛然後拖,複又擡起速攻獨孤琦月下盤。
二人都是馬背好手,十幾回合下來二人平分秋色。
獨孤琦月的手慢慢磨過刀柄,深邃的眼瞳裡帶着狼一般的野性。
“你很強。”獨孤琦月開口。
這是她們第二次對壘。
“夜襲,算不得光彩。”
許小曲架住她大刀,大喝一聲擋開。
她扯住缰繩,跟獨孤琦月兩相對視:“兵者詭道,何來光不光彩?”
銀芒急掠間,沙塵翻飛。
馬蹄激起的塵土掩去大亮天光,攪得這方渾濁不堪。
許小曲且戰且退,放手陣中,讓他們自行走陣。
一戰三日,從關外原邊緣戰場打回中部,兩方人馬僵持不下,獨孤琦月跟她打得難舍難分,兩人都是筋疲力竭。
陣中。
陸岚蹲下身,撚開指尖血迹。
契天山是往這邊逃,可她一時竟失了他蹤迹。
雖在應天陣中,可……南域大軍又豈是那麼好抵擋的?
左将軍獨孤敖已斷臂瞎一隻眼,若是榮羨遇到定然能擒住。她跟契天山打得兩敗俱傷,契天山負傷而逃,仍有餘力。
以蘇星忱、梁晝等人的實力,不一定能扛住他。還需得她或别的将領再助一力與他聯手,才能萬無一失。
隻望青梧那方守好,莫要遇到契天山才是。
“随我前去接應他們。”她起身,棗紅衣擺拂過地上屍首,領身後人馬前援。
她猜得不錯,契天山确是還有餘力迎戰,他雖看不明白許小曲用的哪家陣法,但可蠻力破陣。他的任務,是将陣中的将領逐一攻破。
他一擊即退,遊走陣中。
獨孤琦月早先便同他說,這場仗難打,他須盡全力。他隻當是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些怕了。眼下再一看,這些個将領都不是孬的。
“既然來了,就别想走。”蘇星忱黑金長刀扛在肩頭帶人将他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