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绮雨一聽,眉頭皺得老高,“我不去。”
越媽媽笑着侃她:“那你在這兒問問問,我們還以為你對誰有意思了呢。”
越绮雨連忙道:“問問怎麼了,我就突然好奇了一下而已,現在問完了就不好奇了。你們做生意真複雜,要講的人情真多,聽着就煩。”
越爸爸說:“怎麼,難道你演戲圈子裡的那些事就簡單了?你們那個圈子一向烏煙瘴氣的,行業裡頭亂得很,你那些圈内的狐朋狗友十個有九個都沒正形,我看都快把你帶壞了……我跟你媽也不主張你一直待在裡頭發展,你還是早點退圈學學怎麼做生意也比現在強。”
“我那個圈子怎麼了?我那些朋友怎麼就把我帶壞了?”越绮雨反辯道,“爸爸你明明是個生意人,怎麼一對你女兒說話這話就那麼難聽呢?”她忿忿地拒絕了對方讓她學做生意的提議,内心裝着滿腔“不自由毋甯死”的熱血,拿出了十二分的氣勢說:
“我喜歡在娛樂圈裡闖蕩,我覺得很高興我覺得很有趣我覺得很痛快,演戲是我到目前為止學過的那麼多東西裡唯一還沒有做膩的事情,我想繼續做下去,難道這也有錯嗎?”
“我不知道做生意到底好不好,但我隻知道我現在對它不感興趣。對不想做的事情說‘不’,不是你和媽媽一直告訴我的道理嗎,那為什麼現在你們卻要逼着我去違拗它呢?難道人一定要學會放棄才活得下去嗎?”她說了一大串話,氣呼呼地看着自己爸爸,見他沒什麼反應,又接着說:
“還有我不會因為哪個朋友的影響而變壞,如果你們認定我和他們一樣不好,那隻能說明我和他們本來就臭氣相投,不存在誰影響誰的問題!”
越爸爸聽了她的話,竟難得沒有生氣,也沒有再多做反譏。他平淡地和坐在對面的妻子對視一眼,幽幽地歎口氣說:
“不是我想逼你,我就你一個女兒,将來這越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萬一那個時候你撐不起這份家業該怎麼辦……”他倒了杯茶,拿起來沒喝,把它放下了,“绮雨啊,你怎麼就不能學學人家意祯呢……他比你大不了兩歲,在娛樂圈比你要忙,但我聽陳老說他最近也開始主動學習商務上的事,學着幫家裡處理一些小的生意了,你要是有他一半的覺悟啊,我也不念你了……”
越绮雨從小到大最讨厭被人拿來和别人做比較,本來要開口反駁,但聽她爸爸口氣低宛,見他神色愁哀,看起來是真難過了,于是心裡梗了一下,沒說話。
陳意祯,陳意祯……
她眼睛瞄着他爸,在心裡默默吐槽:
什麼都提陳意祯……他好得不得了,我就一無是處,你怎麼不叫他當你兒子呢……
想到這裡,她腦中一個激靈,又思及她父母之前勉力撮合的聯姻,心裡頓悟般地閃過一道電光:難怪那麼想他當越家的女婿,不就是想拿人家當兒子麼?
要把他變成一把鎖,在生意場和娛樂圈裡把我闩住,要讓陳意祯做他們的眼睛,代替他們來監視、規訓,直到我麻木、臣服……是的,親情和愛情自古以來都是最容易被視為蜜糖的砒霜。她不免覺得周身寒冷起來。
可她并未意識到自己或許把事情想得過于消極,對人事的評價也難免偏激。她隻覺得陳意祯那美好的形象又一點點在心中瓦解,消亡,變成一截腐朽的枯木,一觸碰就掉灰。
越媽媽見氣氛降到了冰點,不願意一家人像這麼說話,打了些圓場,讓這件事自然地過去了。
晚上,越绮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想自己應該拿什麼态度對陳意祯,最後理智告訴她:要離對方遠一點。
但人的理性和感性最會打架,越绮雨也沒想到,自己的理智隻堅持了一天就在見到陳大少爺的時候被默默打敗。
這天中午,劇組在江城的民國影視基地舉辦開機儀式,越绮雨一到基地就見到了正在給粉絲簽名合影的陳意祯——陳大少爺手裡拎着一個禮品袋,臉上笑盈盈的,看向粉絲的眼神裡充滿了寵溺。
他從手提袋裡拿出小禮物給每一個他簽完名的粉絲,口中說着什麼。越绮雨想那應該是感謝的話。
她朝他走了過去。
陳意祯給等待的最後一名粉絲簽完名,扭頭看見了她,愣了愣,而後又笑着和她打招呼。
“绮雨你也來這麼早嗎?”他走到她面前,驚奇道,“我以為你是會踩點到的類型。”
越绮雨笑了笑,目光瞄向他手裡的禮品袋,指了指:“這裡頭裝的什麼?”
“是給粉絲準備的答謝禮,”陳意祯從袋子裡頭拿一個出來,遞給她,“是鑰匙扣,要是你喜歡的話也可以拿一個。”
越绮雨接過那隻包裝精美的鑰匙扣,左瞧一會兒右瞧一會兒,稀奇道:“這是你自己做的吧?”
鑰匙鍊連着一個可供DIY的動物樹脂模型,模型上的各種裝飾經過了随意的組合,用熱熔膠粘貼起來。越绮雨又往袋子裡看了看,發現每個模型和裝飾都不一樣,手工的痕迹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