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感從四面八方襲來，陳意祯克制着越發劇烈的喘息，目光瞄到旁邊的博古架。架上擺了一盞小巧的紫水晶擺件，尖聳的塔形十分銳利。孟平秋的笑顔裡藏着勢在必得的陰險，可他也未嘗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敢。

在對方靠近自己的那一刻，他奪過架上的那盞擺件，拼盡力氣把她壓到門上，水晶的尖棱抵到她的喉前。

眼前的女人面露驚詫，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望向他的目光多了分倉皇。陳意祯汗如雨下，淚似斷線，威脅的話音裡含着軟弱的決絕：

“孟小姐……放了我，我不想這麼對你。”

孟平秋盯了他一會兒，輕聲地挑釁：“我賭你不敢。”

陳意祯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孟平秋咧咧嘴：“可你不是兔子，你比兔子善良。”她見他眼神閃避着，默默道：“這種事你做不出來。”她擡手去抓他的手腕，卻不料他竟将擺件的尖棱往深再抵了一線，一陣隐痛從頸脈傳來，她的頸側破了皮。

“陳意祯!”孟平秋低喝一聲，一改剛才對他的看法，心中驚異于他此刻與溫柔外表全然不同的表現。

“你放開我，”她收起那份戲谑的笑意，神色罕見地認真起來，“該死你怎麼會這麼犟……”

面前的青年盡管在哭，可那雙充盈着淚水的眼裡已經泛出相當的狠厲。

孟平秋真覺得見鬼了。

陳意祯咬牙說：“我不妥協，孟平秋我告訴你，我認死理……我認死理的!”

“你如果一定要逼我，我就讓你死……然後，然後我也活不成……”

手裡的水晶尖棱越握越緊，陳意祯隻覺自己已踏進了一灘污黏的沼澤，氣勁在一點一點地流失，心中充斥着走投無路的絕望。

他說的話實在是不留餘地，聽到那話，哪怕是在地下的打鬥場中斡旋多年的狠角色也難免要畏退幾分，更何況是孟平秋這樣重利惜命的商人。陳意祯愚妄卻堅定的匹夫之怒終究叫她松了口。

“你……冷靜點，”她緩緩道，“你也不必這個樣子……”

正要再說，門後卻傳來砰砰兩聲，兩人都是一震。

門外響起了詢問的聲音：“總裁在麼？”

說話的是公司助理。

孟平秋瞥了陳意祯一眼，咽了咽喉嚨，謹慎道：“什麼事？”

“您之前派人找的翡翠料子已經有着落了，緬境有幾個跑山的私下聯系了我們公司……抱歉，我可以進來說嗎？”

孟平秋聽見這話，又瞄向陳意祯。此時的青年已不如剛才那般狠辣，抵在她喉前的那隻手打着顫，看來已經被她下的藥卸完了力氣。見他痛苦而艱難地支撐着自身，孟平秋再次将手伸向他的手臂，他掙脫不開。

她心裡松一口氣，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她稍微使了點勁，從對方手裡卸掉了擺件。

若說剛才是風月興濃，此時早變成了驚魂初定，孟平秋掃了對方一眼，小聲道：“等會兒門開了，你就走吧。”

說完，她示意助理開門。

陳意祯渾身卻散了架，往牆邊一靠，隻能貼着牆跌坐在地上，仰頭看她，淚眼中含着恨。

孟平秋見他被藥效折磨，臉上露出點殘忍的笑來。她冷哼一聲，不再管他。

助理從門外進來，手上端着一方蓋着絨布的托盤。她瞥了牆邊的青年一眼，全當沒有看見，将托盤放到了茶桌上。

孟平秋揭開了絨布，隻見托盤裡放着一方巴掌大的藍翡翠，像一塊海水凝成的寒冰，在昏暗的房間清透泛光。

孟平秋眉眼一挑，面露喜色：“很好。”她将翡翠握在手中，拿出鑒玉的手電仔細探照。隻見整塊翡翠是一燈到底的澄澈，玉質細膩，幾乎看不見任何雜質，碧藍的水頭随着手電的光線流轉。她神情更加滿意，又問向助理：“源頭可靠嗎？那幾個人都是緬境的本地人？”

助理點了點頭：“查過了身份，都是當地人，這是月初在莫西沙挖到的老礦，運過來費了不少工夫，他們差點丢了個人手……總裁，他們說這塊料目前是手裡最緊俏的王貨，要是您看上了必須即刻付賬……他們在外頭等着的。”